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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8:57:01 作者: 虛小花
她將那份文件拿了出來:「這份考核表,能不能請您幫我轉交一下?」
「現在不行,我要趕著去臨市。紀總本來就是要去參加那個會議的,現在沒法出席了,他要求我代替他去。」陳助緊接著又說,「要不您親自去交吧。」
溫薔沒辦法,嘆了口氣。
陳助出市的途中,順路帶著溫薔。
一路上他一直在說話,溫薔第一次發現這位總助這麼健談,而且話題全部圍繞他老闆。
他告訴她紀霖深不容易,忙於應酬,忙於研發,是個工作狂,才能一路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面奔波,不是在出行,就是在出行的路上。這次出意外,也只是遲早的事……
溫薔沉默著沒有接話。
以前的她可能不會理解,那時候她天生擁有一切。她的生活在眾星捧月的雲層之上,絲毫見不到底下的泥濘。
但現在,她也成為了這茫茫市井中的一員。她知道從底層爬上去要經歷多少艱辛,遭受多少白眼。
她知道他不容易,因為生活從來就不容易。
只是,她似乎不是那個適合去安慰他的人。
市一院12層。
雪白的牆壁,空曠的病房,藍白條紋的帘子從天花板上垂下來。
紀霖深躺在病床上,一隻手臂搭在邊沿,透明的管道從他的手背蜿蜒到頂上的吊瓶,藥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淌。
昨晚他並沒有在車裡小憩,所以車禍發生的全程他都清醒地經歷了。
那道炫白得幾乎刺眼的閃光照射過來的時候,耳邊轟隆聲幾乎穿透耳膜的時候,車身像要被掀翻了的強烈震盪的時候,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前傾的時候,身體像是飄蕩在空中的時候,眼前模糊失去知覺的時候。
所有這一切,他都清醒地經歷了。
而下一秒,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剎那間他便和這個世界陰陽兩隔。
他身處於何處,將要去何處,他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那種無助感。生命不再由自己決定,虛無縹緲,怎麼都抓不住,只能夠任由它游離或殘存。
但那一瞬間,他的意識里不是害怕死亡的來臨,而是想到了母親。
母親當年,是不是也經歷了這些?而且更甚他百倍,因為她是以□□面對一輛突如其來的卡車。
比他更恐慌,更絕望,也更痛楚。
這一撞好像將他蟄伏的憤恨又重新撞醒了,將那天忍不住給溫薔打電話和去她家的混沌和猶疑撞得蕩然無存。
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當年母親的車禍,是源自於溫家。
所以當溫薔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他胸口積鬱的愧疚和懊悔一下有了發泄的對象。
「你來做什麼?」紀霖深抬眼,眸里一片冷色。
溫薔挪步進來,將買好的一籃水果放到了他房間的茶几上:「我聽說你...你出了點事,就來看看你。」
紀霖深下巴微微昂起,眯眼看她,語調陰沉又嘲諷:「是不是很失望我沒有被撞死?還是說,十年前,你就希望被撞的是我?」
溫薔沒想到他的話會如此鋒利,忙道:「你別這麼說,我沒這麼想。」
紀霖深不說話,但面色依舊陰冷。
見他又陷入了自己的偏執中,溫薔抿唇,柔聲道:「紀霖深,你需要好好休息。」
紀霖深沒接話,右臂抬起枕在後頸,就這麼斜躺在床上。
這間是vip特需病房,像精裝修的套間,住宿條件很好,設施也齊備,而且還配備了專門的護工。
剛才護工出去拿新的消毒用品去了,現在回到病房來,看到多了一個年輕女人。
她很有眼力見,將東西放下,本來想直接出去,但礙於義務,還是詢問了一下:「紀先生,配備好的複合維他命需不需要現在去拿?」
由專門的營養師針對每個人的情況開具,每日在護士台處領取。
「讓她去。」紀霖深示意向溫薔。
溫薔一愣,有些意外,但似乎覺得也沒有什麼。她對護工點了下頭:「那我去吧。」
說著就轉身出了門,沒有絲毫勉強。
護工見溫薔走遠,試探著問紀霖深:「那...我出去轉轉?」
紀霖深點了點頭。
護工會意,急忙離開了。
溫薔拿著藥回到病房,問:「你現在要吃麼?我幫你倒水。」
見他默許了,她就拿著杯子去直飲水機接水。伺候他吃了維生素,又端著水果去水池處洗。
紀霖深就這樣躺在病床上,看著溫薔做事。
他沒有命令什麼,但溫薔能夠自己找事做。他也不阻止,好像就想看看,她能做到什麼地步。
甚至他都有些驚異於,她的逆來順受。
這間病房的位置極佳,正對著外面院子裡的重重樹影。青蔥橫枝從窗外蔓延而過,陽光穿過樹葉縫隙照射進來。光線不強不弱,恰到好處。
窗邊的水池處,溫薔的面龐被照得白皙得近乎剔透,唇瓣嫣紅。
鬢邊有碎發隨著她的動作從耳後垂下,她又撩了上去,正好將圓潤而小巧的耳垂形狀勾勒得更加明晰。
紀霖深的視線一直停在她身上,沒有移開過。
恍惚間,他的思緒飄到了很多年前。
那時候的溫薔也是如此,明艷嬌俏,膚白如蟬翼,像是一觸即碎的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