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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8:21:54 作者: 梁仝
    前半段,他並未談及事件本身,而是順著發言人的邏輯捋下來,二次開錶冠力表達道歉誠意以及落實的決心。

    整整二十分鐘余,台下終於有記者看不過地舉手,說你嚕囌這麼多,還是車軲轆之前的話。能不能給點實際的?不然我們很懷疑趙總是否誠心悔改。

    溫童和一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正是那位賀記。

    老實說,他不在邀請名單列。可危機公關場合最不乏這種1上杆子找茬的陌訪者,媒體總對敏感事件趨之若鶩。有爆點才有熱度,同行也是高下立判的。

    不等趙聿生接話,賀記就徑直起身,「二十天前,我曾接到匿名舉報。受害者李小姐的帖子裡疏漏了重要一點內幕,那就是趙總你不單涉及了財色交易,還以個人名義行賄官員,妄圖藉此籠絡權路。」

    全場譁然且溫童心悸的檔口,當事人坦蕩反問,「真匿名還是你賀記自行的化名?」

    「這不是重點……」

    「這當然是。」

    有安保進來清場了,那賀記還在滔滔不絕地控訴,字字摜地有聲。趙聿生一概不理,只是筆挺挺地注視對方,看他慌神之餘下意識會找誰,看他明1場內誰人的對視有貓膩。

    可惜還沒結果,賀記已被請走。

    溫童好怕某人亂了陣腳,也不管他看得到明1否,可勁發微信給他。多是些加油或不慌的安慰辭令,假大空又無力。

    倒更像寬慰她自己的。

    收回目光,趙聿生陰鷙且城府的目光,他一時開不了口。場下記者鬧作一團,揪著這個新切入點死乞白賴地逼他正面回答。

    溫童直覺過了一世紀那麼走,外面雨聲伴雷鳴。台上人咬咬牙,甚至闔眼垂首作冷靜狀,復開眼時,側首睇她一眼,像做了個莫大決定般地,沉聲勒令全場肅靜。再就說,

    有段錄音內容希望大夥一道見證。

    人多少有通靈的第六感吧。正如溫童從這一秒起,心臟皺縮般地預感不好。

    她狐疑看向趙聿生的時候,後者轉身請主持人接上U盤,回饋她的眼神以及遲疑動作里,隱約的露怯感。溫童瞬間復盤過去十幾天的相處,復盤有多少回自己的手袋在裝著錄音筆的情況下對他解禁,復盤他對自己那些似真似假的溫情,

    她不禁沖他劇烈搖頭,嘴裡念著不要、不要……

    她差點衝上台阻攔。

    遺憾的是為時已晚。

    那正是溫童留在錄音筆里,拿問梁先洲的證據。只是經過剪輯處理,聽不出她在問,梁的聲線卻一清二楚。趙聿生冷冽一臉地等全場聽完,又在投影屏上調出幾張照片,李小姐、梁先洲,內容自不待言。

    發布會進行到這裡,已無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它離預期脫軌太遠。誠然,某人來前就沒打算要它規規矩矩地圓滿。

    員工及記者們四下大亂,好一個禍水東引。梁先洲更是衝到趙聿生跟前,目眥盡裂狀,「你他媽瘋了?!」

    趙聿生冷然,「賀記是你找來的。」

    「你管他是不是我找來的!」梁先洲幾乎在吼,手指著台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知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亡人自存,趙聿生你好大的威風啊,好厲害的計謀啊!反將我是吧?行,你這招一石二鳥夠高明。但你別忘了,錄音是誰錄的,剪輯掉的那幾段去哪了,我那些回答是對誰說的……記者要追究起來怎麼辦?你說啊!

    說啊!」

    某人沒答,直接抹身去了。

    路過靠門座位的時候,眼見著溫童怔坐在椅子上,雙肩戰慄,像是魘住了。隨即,她從他的餘光探視里疾步跑開。

    天太熱,溫童本就有些上火中暑的預兆,此刻更是急火攻心氣到連連乾嘔。她跑到樓梯口,趔趄得差點一頭栽下去,有人從後面打橫撈抱起她。溫童瞬間涌淚,哭得歇斯底里,「你放下我!放下我!你滾!」

    他三兩步抱她到一間會客室,踹上門。一句「溫童」才出口,懷裡人掙下來,見鬼般地瑟縮到一旁,把包里所有東西大大小小全掏出來砸給他,「你不是愛拿嘛?!愛偷嘛!我全給你,要什麼你直接說啊我全拿給你……」

    起先,趙聿生還丟一樣他揀一樣,後來揀不乾淨就作罷了。他等她像抽乾自己地囫圇蹲下來,哭到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包就滑在地上,她仍在抽泣,「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啊?怎麼狠得下心啊趙聿生?我是工具嘛,不是活生生的人嘛,你拿我去對付梁先洲……」

    「錄音經過處理。」

    「剪輯了也不行!」

    溫童情緒崩盤地抬起頭來,濛濛淚眼裡,看站著俯視的人眼神近乎悲憫。她手裡還攥著錄音筆,以及今天耳洞發炎戴不了的白貝母。她剛剛把什麼都扔給他了,只這兩樣怎麼也扔不出去。

    前者是因為怕,後者是捨不得。

    「溫童……」

    被喊的人不答,反哭得更急,陡然幾滴濃熱液體掉在抱膝的雙手上。溫童抬手一揩,才發現是血,血在臉頰上割出一條駭人紅痕。趙聿生本能頭皮一緊,當即蹲身拿手掌去擦,也扣托起她後腦勺,「頭仰起來!」

    「你別碰我!」

    溫童罵他,「噁心!求你,趙聿生我求你離我遠一點。我真的辯不清你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你太可怕了,你這人心裡除了利益還有什麼是重要的?我問你,你生病那些天我鞍前馬後地照顧著,你一點不動容是不是?算盤打的都是怎麼趁機拿錄音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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