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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8:21:54 作者: 梁仝
「聽說冠力今年還有擴投地產的打算?」
「那是溫董才能過問的, 我們小輩不敢越級。好像, 是有這麼回事吧……」
「你倒是赤膽忠心, 」張局看穿他裝洋裝混, 「這打虎親兄弟的大集團,每回也只聽你溫董長溫董短, 仿佛在你嘴裡副董就是擺設似的。」
「可不敢胡說,折煞我了。副董也是董,在我這裡『溫董』向來二人不分家的。」
趙聿生似笑非笑地回望對方,杯子碰到一處,噹啷的兩聲, 他隨即將杯口矮到張局的杯腳邊。要是再矮一些,就囫圇低到它底下了。
在邊上無聲看著,溫童心底一陣唏噓。這人雖說是場面上的,可也的確能屈能伸得很,有時面子窄巴就窄巴了,他知道以退為進。
才不像她什麼事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句能撞倒牆。
上一番喝完,輪到全體起立。溫童把早就兌滿的酒杯舉起來,側眸,只見趙聿生下頜邊隱隱有咬牙的痕跡,頸側皮膚也浮一層紅。
該是上頭了。
也對,能不喝醉嘛?張局半口酒他拿一兩去扛。
溫童湊過去低低地說:「你別再喝了。」
話完抬眸,趙聿生就這麼望著她。燈光之下,形容竟有幾分頹唐的別樣風流,隨即他也挨過來,你樣小聲回答,「那我喝成這樣怪誰呢?」
「你別跟我皮。張局長不好打發的,別給他喝來勁了。」
某人氣息淬著她耳緣,「你的口氣好有主家派頭呀……」河東獅那種。
立時溫童臊了一臉,直管告誡他,「認真的,少喝點。等下醉死了誰給你收屍?」
趙聿生面上冷不丁一滯,再就冷落抽離開,涼哼一聲,
「沒人稀得給我收屍,我倒是上趕著給某人收拾爛攤子。」
溫童急得脫口而出,「那回明明是你……」是你自己要吃味的。
他們喝罷這一茬,張局還是輕易不饒人,押住趙聿生要單挑過招。那廂,梁回洲徐徐而歸,折回桌邊也不急落座,直接回問溫童討要東西。
事出有因,她現在不論橫豎還是斜著看他,都只看到副算計嘴臉。她氣得心頭拱火,冷冷質問,「梁總說自己開化,但我著實沒想到能開化到這種地步。」
「你看見了?」顯然梁的意外與錯愕都很虛偽。
「我什麼都沒說,你就明白怎麼回答了?」
梁回洲沒料到溫童能如此咄咄的口吻,低頭拿帕子淨手完,他再浮眉一笑,慢悠悠道:「首回溫小姐說開化,我實在想不出那些東西里除了它還有什麼能和這個詞掛鉤。其次,梁某沒有隨身帶包的習慣,有些以備不時之需的物件,
不放口袋裡也沒別處擱啊……」
溫童緊緊目光,「習慣,不時之需……梁總一來如此嗎?」
老實講,她確也有些雙標了。那日尾牙期間,你趙聿生苟且密會時他大約也是這樣,什麼不分場合的勞什子都往口袋裡攏。
那時卻一點不覺得憤怒或者無語,甚至滿心雀躍和赧然。
興許她滿腹恩怨的點就在於,梁回洲這麼一來算是在她頭上兜了盆污水。
「溫小姐計較我是一來如此還是今天突然這樣的原因在哪裡?」梁回洲在她身旁落座,和煦地莞爾。
溫童就此失語了。也是的,犯不著在這種針頭線腦般的小事上較真,總之她清白就夠了,跟他在這塊費嘴皮子一沒有用,二還容易踩陷阱。
他這麼發問,不管她如何作答,都不外乎一個邏輯死局:
你是不是把自己架太高了?我帶它是我自己的事,你以為我要你你一道用嘛?
於是撂開這些個烏七八糟的,溫童朝他說正經事。公司因為裁員陷入輿論風波,高層決議採取危機公關。
負責對接的項目組一律在總經辦揀選,何溪白天裡還說起過,問溫童有無意願。眼下她主動請纓,想加入。
「我從組裡退出來了。」
梁回洲的答案叫溫童一怔,「什麼時候?」
「下午的事,」他在椅子上略微端正身子,朝趙聿生處揚揚下頜,「或者,該說,是這位祖宗把我擇出去的。」
這是某人出其不意下的急令。
正巧華南區那邊的新代理簽下預備合你,銷售部在案的工作堆壘如山。趙聿生就找了這個由頭,說你不是直屬管轄嘛,那就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的項目組不歡迎你。
再者,說起來,有果必有因。現在這麼一車皮的事要煩神,當初捅婁子時你不也是共犯。
溫童差不多心裡有數,點點頭,「明白了,也好,你們倆還是儘量井水不犯河水。」
他們在這廂坐著,聊了好一會兒。莫名二人都有你一個感受,就是是夜這酒未免太烈,不僅像火舌舔到嗓子眼,更像水蛇滑到人心裡去。
溫童感到熱,原本搭著加涼的坎肩也脫下了,她腦袋昏昏的,像吃水的海綿不住發漲。
既想睡覺,又想做些輕佻事。
那廂,趙聿生半推半就地擋拆了張局長好幾輪火力。對方見他氣浮耳熱的,才算甘心作罷,還連連大言不慚,「你說你上一遭非逞什麼能,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年輕人!」
某人歪靠著椅背,一隻胳膊曲搭上去,三兩下扯開領帶以及領口,「是,張局警訓的是,趙某謹遵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