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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8:21:54 作者: 梁仝
「斗膽說一句,倒是真的替您綢繆。您看我來申城快六年了,起初赤條條一個,現在女兒都會打醬油了,您還八字沒一撇的。」
二人在前座一平一仄地話趕話,溫童想不聽也難,聽得心如擂鼓。
虎口撫撫下頜,趙聿生圓滑道:「不急,心急吃不成熱豆腐。」
說著揚臂打下遮陽板檢點儀容。將好信號燈跳紅,他沒個正形地問劉,「幫忙看看我嘴巴有沒有豁口。」
「一星點,不留神看是發現不了的。您這是在哪磕碰了?」
聞言人兀自哼一聲,「小鬼纏身了。」
溫童腦內一訇然,禁不住仰面窺視前方的遮陽板,卻只能瞧見某人笑意昭昭然的眉宇。
昨夜,這雙眉眼壓在她咫尺上的時候,是燃著火光的……
它謂之欲望,只關征服本能無關情愛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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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標會順利收梢,申城表現拔尖,評審組對它也讚許斐然。不出意外這花魁是能摘下了。
眾人如釋重負地打道回府。
臨走前,趙聿生關照劉繞去當地盛名的特產鋪,買些上乘的太湖百合、安吉白茶等等,分發下去安撫臣子心。他抄兜進店面的時候,人在門口駐了駐足,回首像是對溫童有什麼指教的樣子。
偏後者把車門鎖死,儘管她已在窗這邊看到他的期待。
無非是仗著她本地人,又想使喚她。
溫童不稀得受他擺布。
於是伴手禮各人一份地賞下來,卻獨獨沒有她的。
*
日本考察行是搭了宇多田先生的便車。
他在中泰中華區這邊工作,定期會回趟日方,聯通分區業務之間的來往。這遭是因為對申城印象頗好,又在上回聽趙聿生說過,對島國的工具機事業很是欽敬,才想到讓助手詢問他,是否願意同行一趟。
宇多田同多家本國的工具機寡頭都有交情。
恭敬不如從命,趙聿生應下了。
最終確定人員行程的會議上,他需要一位操持後勤事宜的人力,原該毫無懸念地指派何溪,然而這冷門卻爆到了孫泠頭上。
他告訴何溪,你元老經驗多,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總經辦委託給你更放心。
其實職場話術關鍵看你怎麼說。
有時說得人一跳,有時又說得人一笑。何溪起初是不高興被他擇出去的,聞此言倒緩了些憤懣,領命下去,心安理得。
行程在即,溫童擇日去了趟商場,置辦些必需品。
她打心底興奮不已,乃至硬要電話叨擾苗苗,說自己終於能去日本,又問這位去過不下三回的行家,「我是不是得買浴衣什麼的?」
說著就往Tutuanna去。
「戇度!」苗苗高分貝罵她,「腦子瓦特了!你這樣就好像外國人來中國之前買旗袍。」
「……」
其實也沒什麼攻略可分享,苗苗一門心思撲在代購名單上,「你也別買太多日化用品了,那裡別有一番天堂。日本什麼都好,就是行宿太耗錢,新幹線近乎於一趟單程廉航的價錢。不然你以為,日劇跑怎麼來的!」
溫童接不上話的檔口,她復又玩味,「乖乖,你們這是明4差啊,你爸掏腰包嗎,還是什麼領導發善心職務之便帶你們遊玩啊?」
苗苗繼續天馬行空,「這麼久我也沒問過你,你老闆男的女的?」
「男的。」答案潛意識地衝口,溫童好後悔。
果不其然苗苗就在那頭歪起心思,什麼帥不帥,年歲幾多,孤男寡女相與時要注意避嫌,如此云云。
八點半商場的喧囂聲鋪天蓋地,溫童耳朵任憑她頻頻嚕囌,一時跑神,反應過來時,手不知怎地撈下兩件花邊喱士胸衣,她連忙丟炮仗似的抽手,
一併息了電話對面擾心神的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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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上午八點,天清雲疏,中日直飛民機泊在機坪上,等候塔台下達起推指令。
趙聿生陪宇多田坐商務艙,溫童就和孫泠,以及三名同仁在經濟艙。她手機在飛行模式之前收到梁先洲和溫滬遠的關照。
前者微笑表情地祝她旅途愉快,後者神叨叨地發了個「趙聿生」,又沒下文。
溫童很是無語地把手機輕摜進手包,準備閉目養神的時候,聽見孫泠管空姐要毛毯,且是尤為魂不守舍的口吻。
循聲看過去,她想孫泠該是恐飛,氣血白得像紙,手可勁地攥緊襟前項鍊。
溫童叫她深呼吸,「孫泠姐,沒關係的,每年幾千萬次航班,事故次數卻少之又少。民航飛機其實是世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對方目光虛無地回視一眼,毫無波瀾地點頭。她眼裡有太多支離破碎的情緒,類似於塵囂不定的往事片段。
溫童疑惑不已,到底沒再驚擾她了。
飛機最終抵達伊豆半島,它詩意地被稱為靜岡的裙擺。
宇多田首先要去趟本部報到,差了名助手跟在趙聿生身邊,導航操持食宿等等。晚間,他會趕回來盡地主之誼。
天然自帶濾鏡,日本的生態澄淨無塵,天空似倒扣慢動作的一汪湖。
一行人就這麼去到熱川中心地的溫泉酒店。
全程溫童都無頭蒼蠅似的迷糊,又誤入藕花深處般地雀躍。她站在大廳恭候孫泠check in。
前台邊上,趙聿生也立在那裡,通身休閒派頭,淺灰色襯衫配寬鬆牛仔,單手抄著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