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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8:21:54 作者: 梁仝
康宇老總不盡興地要拉他一道,他上前笑納話筒隨便點了首。那是首日文歌,他直接切去副歌搪塞到尾句:
楽しみは少しずつ(正所謂小酌怡情)。
一團迷醉中只有劉經理還剩些清醒,看看前方唱歌的人,又看看拐角離神的人。
他不由嘖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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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聿生將一廂亂情關在門後,徑直走去洗手間。
斑駁光影刺得眉心脹痛,水池前,他掬水潑臉的手又去寬鬆錶帶。意識一厘厘歸回來,他仰首覷著鏡子裡,某人在下唇咬破的血口。
這人屬狗的。他嗤地一聲,揩血的帕巾就手拋進垃圾箱。
手機里有孫警官幾分鐘前發來的語音,趙聿生淨手後點開聽:
老趙,你這是開罪了什麼地頭蛇嗎?
我幫你查到車主了,這輛大眾朗逸從去年開始就被他放到平台租賃。這些天租用的人,用了張假.身份證,唯一能摸到的有價值底細,是這人經常幫忙跑腿追債。
揉揉額際,趙聿生同他道謝,「所以是個受僱的倀鬼。」
孫說不打緊,萬一明日對方還跟車,儘管找他。
電話撂下不多時,李若愚來電切進來。
不等趙聿生接起發話,對面劈頭蓋臉一通哭訴,「老趙你評評理,趙聿然塞錢叫我今晚出去住,她把姓周的又領家來了。我說那你們怎麼不出去,小資小調地幹嘛趕我去開房?冊那,我嘔得恨不能把他們腦袋按火鍋里煮了!」
更作嘔的是,三人晚餐的間隙,李若愚上完廁所折回時,就見周景文趨身探到對座,大剌剌勾住趙聿然頸脖吻她。
那是個好像按捺許久所以尤為肆意的吻,偷腥一般小心又猖狂。和他幼年記憶里,睡得半夢半醒聽到的曖昧動靜一樣。
若愚因此再度被迫觸碰那種恥辱感。人對性的認知有兩個階段,成年有多坦然,小時候就有多談性色變,他覺得那是髒的,也因為是從母親和其他男人的廝混中初識這個詞,而不自主地厭惡。
它毫不美好,讓成癮者丟失理智甚至兒女心。
它讓兩個不配談愛的人,傷人傷己地互相捆綁又彼此戕害。
若愚號喪得仿佛天塌。
「你再哭能把狼嚎來了,」趙聿生額角抽痛,「不中用的慫包,給我一口歇了!」
對面抽抽噎噎的可憐相里,他想,的確得抽空找那兩個冤大頭聊一聊,「明天你還要上學,別折騰了,就近找家賓館,錢不夠我打給你。記得要求叫醒服務,叫他們明早敲門喊你……」
「不去,我到網咖坐一晚上。」
「李若愚!你要死吧?」
一字一頓的勒令口吻,若愚果真慌了神,「那好嘛,我去就是了。我怎麼這麼慘啊,像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人。」
他該是在用袖子揩涕淚,聲音瓮瓮的,叫趙聿生好不噁心,「我就從沒見過你這麼菜雞的人。」
「老趙,」對面人不怕開水燙,「做-愛很爽嗎?」
趙聿生竟被一個純情小犢子問難住了,一時無從開口,良久,才混不吝地逗他,「還行,它爽不爽無關有無感情,」才會叫一雙雙飲食男女趨之若鶩。
「噫!你個老幫古臭流氓,禍害了多少女人。」
「所以我說你這種赤誠少年不會懂。」
話完即刻肅穆神情和口吻,威脅若愚半小時之內找到落腳點,「地點、酒店號碼、照片,老老實實發給我。敢騙我的話,
等著沒收遊戲罷!」
*
招標會在次日下午。
因為宿醉熬到三點多才睡,溫童起床已是晌午。那份縱情的後遺症凌駕著她,讓意志丟得淨光淨。
以至於她塗口紅的時候,思緒輕易走歪,歪成唇上這兩抹紅的存在目的,就是等著人來吃。
洞開紅絨布窗簾,日照之下光芒萬丈,一切夜色里的意亂情迷,又被暴曬成烏有。
一行人趕赴開標地點,萬幸之幸,那輛大眾朗逸許是被抓包所以慫了,並沒有再跟。
路上溫童坐在副駕正後方,一面聽研發部的工程師查點,一面低頭整理唱標文件。
那工程師也是頭一遭擔述標的重任,難免有些怯場,「趙總,要不換劉經理上?我手心裡全是汗,等下出什麼紕漏,一棋毀全盤我萬死莫贖啊!」
溫童歸攏文件的手一滯,冥冥感到有人回眸,目光避無可避地來到她處,
連帶著話音,「這東西就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早幹嘛去了,臨陣才退縮,合計我們專為你做後備軍的。」
「我不行,無準備的仗我打不了。你要真真沒底,溫小姐比我適合當援軍,況且她嗓音還好聽。」劉經理玩趣意味地推脫。
即刻溫童仰首否決,「不要!」
反應得過快,視線就這麼撞進趙聿生眼底,他面不改色盯她片刻,斂下眸輕笑她,「這麼激烈作甚?開不起玩笑,又沒誰當真逼你,也沒誰摸你電門,嗯?」
「……那就好。」
劉經理知而不言地旁觀二人,笑了笑,不多時撳開播放器,像是刻意為之地問,「趙總,說起來您同倪非小姐分手之後,空窗也有好些天了是不是?」
「空窗」一詞拿來匹配一個聲名狼藉的人,挺違和,也挺有黏糊感。
趙聿生坐回身子,胳膊撐在窗沿,手指揉開眉眼裡的笑意,「怎麼?你這是受街道辦調解會耳濡目染,也開始煩神起計劃生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