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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8:21:54 作者: 梁仝
「本來押周老闆。可他是不是見不得我掙錢啊?我一下注他手風就不轉了。」
「那還是怪你自己,」某人手肘攀上沙發背, 和她面會面,不無語重心長的口吻,「下對注贏一次, 跟對人贏一世。跟對人也是非同小可的能耐。周老闆不行, 牌桌上他自己都泥菩薩, 更遑論帶你吃紅利。」
姑娘赧了臉, 「我懷疑你在暗示我什麼。」
也打心底覬覦他能有點暗示。
這世上千人千番活法, 誰也沒資格說誰錯, 各人得所得的就是了。她還在念大學,年初打入二代圈後, 層層遞進,最終就把交際圈固化在這裡,這幢寸土寸金的洋房。
有人說鑽營自身才能立足,她認為不盡然,當今世道是「人脈社會」, 教科書上的一撇一捺,比不得貴人嘴裡一口熱。
「你希望我暗示什麼呢?」酒精上頭的緣故,趙聿生說話沒個正形,目光和聲息都去欺近她,只是她一味作態逃離,他覺得好無趣。
好像那些言行很有排演痕跡,又或者,目的指向性都太明確,她在獵艷他。他不高興在風月局裡落於下風,一星點也不行。
「趙總,你一個人住嘛?」這話突兀貿然,可又一針見血。
趙聿生不知是被逗樂還是揶揄地失笑,附上胳膊的手,他無痕拂下去了,「好好學習罷,這個時間點,你該和同學一樣坐在自習室。別小覷知識的用場,一個人心懷再高,眼見夠不上,遲早落個一無所有。」
想仰息於人,首先自己得有個三兩三。
不然當你被一腳蹬開,兜里的、腦袋裡的那點可憐存貨和自尊,都不夠活到找下家的。
「要我說您到底是喝多了。都說男人清醒時欲如猛虎,一沾酒,就是病貓。」
聽她激將意味的話,某人也不發難,「你倒好像頂了解我生猛時的樣子……實話說罷,你太小了,不止年齡小,聰明以及心氣都小。容你就等於找罪受,我養個外甥就夠慪火了,搖車裡不消再多你一個。」
姑娘感情用事,「我哪裡小?!」
「我大你一輪多,隔代了。」
她毫不受用,「那差個位數的,甚至平歲的還有隔輩分的呢,您怎麼不說呢?其實差多少都是差,倒不如拋開年紀鴻溝,對不對?」
趙聿生聽去緊緊視線,正待開口,周景文就進來了。
一面拿帕巾揩手,他一面清場掉所有外人,掇來張鐵藝椅坐到某人對面,架起二郎腿,「溫童找你說什麼?」
好端端地話及她名姓,一貫善於辭令的人舌頭短促打結。他低頭滑火機點菸,隨即火機甩去几案上,「涉及我囑託你查的事。」
自從之前二度被銘星截胡,客戶信息這塊,冠力就開始夯實防守。辦公室人手一台碎紙機,除開封檔的標書清單等等,文件一概棄後即焚。
磋商議價環節的保密協議,那是行內墨守成規的章法,沒人做生意那麼傻,這頭和你談攏了回頭又給第三者透風。除非他存心不打算合作。
或者,就是什麼介入者從中作梗。
「撬牆角的事我相信銘星也不是頭一回幹了。只是沒想到,前領頭下課後還是這麼個作風,有句話,狗改不了吃屎,看來已經爛到根里了。」
付總是冠力老主顧,饒是買賣不成他另謀門戶,原先的溝通細節都不該給銘星知曉。偏後者守價時就門清冠力定了多少價,有參照地給付總遞便宜。
付因為小左一事和冠力齟齬倒在其次,更蹊蹺的是,銘星在那以前就同他來往了。
某人臨走前問溫童,當晚夜奔思南,有無留意到一位姓吳的太太,「有的話,就可能是銘星新老總的夫人。」
「沒有。」一問三不知。
他氣得不輕,「……所以你那場雨,淋了個寂寞嗎?」
總歸,單子黃掉雖說是不爭的,但深層次原因他要挖一挖。
從而才央托周景文幫忙,「你們在和銘星合作項目,我不強人所難,摸出是誰和付總接洽的就行。」
「你倒真真信任我。」周戲謔的神情。
傳統原則上他們已是分道揚鑣的競爭對手。且這回還有銘星和卡斯特的搭檔關係在,趙聿生這麼不計嫌地親信他,早犯了大忌。
因為二人藕斷絲連的干係,溫滬遠也對趙加劇了懷疑,遠不止一回。
煙霧逸出鼻息,某人輕淡一笑,「我要是不信你,當年溫滬遠猶豫該不該起訴你的檔口,早就撮哄他不要讓步了。」
之所以後來沒告成,再簡單不過,彼時反不正當競爭法尚未完善,冠力被泄密的損失難以界定,無法激活刑事責任手段。
起訴了,沒準還是鬧得幾家難看,白茫茫一場空。
「老周,你呢,我當石頭看待的,可以是絆腳石也可以是墊腳石。你幫不幫,或者是否誠心幫,我左右還有旁的門道查清楚。你姑且當做我在綁架你……
用這麼多年的彼此情義,也用你和趙聿然的恩怨綁架。」人畜無害地,說話人架起腿,目光直看進對方眼底。
周景文聞言一哂,「最後一句像聽了個笑話。我同她連最起碼的名分契約都沒,更何來綁架一說?趙聿然和我各走陽關道的時候,甚至連句『分手』都不必講……
夠了,你不用感情牌一車皮了,該做什麼我無需你教。倒是你眼下,溫小姐還在隔壁晾著,不給人好生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