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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8:21:54 作者: 梁仝
他始終油鹽不進,陳子瞻也太極打到底。
一大摞彎彎繞過來,依舊好說歹說地趕何溪上架。
溫童頭重腳輕的緣故,有些兒戲,或者刻意要作難某人地搶白,「陳總,趙總今天出門把大方撂家裡了。酒是助興的,這麼磕絆兩難倒不如作罷。」
話完吟吟一笑,唇角推出個梨渦。
陳子瞻:「也對,算了,不拿我熱屁股硬捂冷板凳了。那我們就一道干一杯,預祝拓訓圓滿辦成。」
「與有榮焉!」
即刻忽喇喇站起一片,酒盞叮里噹啷碰作一團。
陳子瞻有意關照溫童,她頷首舉杯迎他,要仰頭餵進嘴的時候……
「你倒是大頭兵裝能耐。」有人在咫尺處來了這麼句奚落,嗓音沉且熱,幾乎貼她耳畔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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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沒收住性,下午的宣講會上,泥醉躺屍了一大船。
南風天即便是空調屋也熬人,又或者,春困夏乏秋打盹,人一年四季總有藉口為惰性開脫。台上培訓師熱情有加地唾沫橫飛,溫童半闔眼,在聽蔣宗旭說書。
說陳子瞻的來歷,他和趙某人的恩怨瓜葛。
早先在泰州廠行政部供職的陳,工齡算起來小十年了。
三年前趙聿生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董事任命下例行裁員,曝了小部分溺職及違紀名單。彼時,將將受命接手周景文的新副總就在其列。
「不說捲鋪蓋走人了,鋪蓋都沒來得及支開。」
挪公行賄、背約做擔保人,樁樁件件萬死莫贖的地步。趙聿生一心拿人錯處,高管會議上卻到底饒情了,刀在手沒主動落,而是遞與對方叫他自行正法。
隨後任陳上位。
那事當真鬧得不小,很長時間裡眾人都風聲鶴唳。這一行的水說深不深,說淺也不然,蹚進來的鮮少能小蔥拌豆腐地清白,職場也是小廟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溫董緊著他主張的,倒是孟總頂不快活,因為新副總是他保薦的,也是蘇南那頭內調過來的。此舉不單打了孟總的臉,四捨五入也揭了蘇南內風不正。」
「都是一家的,還行兩家事啊?」
「龍生九子還各個不同呢,」蔣宗旭不理她話里的傻氣,矮了矮音量,「不過那時候的老趙,不,小趙也是個軸到掰不動的教條軲轆。傲得很,且還二極體思維。」
溫童直接沒忍住,笑出聲,餘音由前方話筒擴了開去。一時場上注意力聚來大半,連培訓師都休了話,怔怔瞧著她,有什麼指教嘛?
首排靠門邊,歪坐散酒氣的某人也循聲望來,望她阿缺西地及時止損,左手捂嘴抱歉狀,又沖蔣揪眉頭。
起自頸根的紅,像緞子沁的血痕布去臉上,要把她一張巴掌臉囫圇掉了。
趙聿生撲克臉地收回眸。
宣講會和內部熱場收梢,各歸各屋,等明日拓訓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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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童一覺盹到日頭西落,起床定了定神,酒氣還在,二次沖澡才有所緩解。
手機里溫滬遠半小時之前來信,問換房一事解決了與否,又差她喊來趙聿生,有事要視頻電話交代。
這些天溫滬遠人在黃山宏村。丈母娘正月里大病初癒,送去當地高幹療養院,現如今好了精神,要接回家來。臨了又是各方請宴還席地大辦幾場,很費周章,他才無暇顧旁余的事。
哪怕溫林是類似契約的婚姻,大半輩子的被窩也困出了些情分,他對林家一裙帶的親眷都沒話說。
抑或,不妨說無論生同衾時有沒有愛情在,死同穴多半只剩了親情。親情可以和一地雞毛共生,而愛情一碰那些個油鹽醬醋罐子,就不經泡。
泡得發酸長毛又變味。
有時候相相甚至慶幸媽媽去得早,因為至少她能在父親心裡落個無缺形象。
意難平的總是最好的。得到和得不到是兩碼事。
她趿上拖鞋去隔壁叩門,趙聿生遲遲才應。
門開時她正低頭回苗苗微信,冷不丁一抬頭,心跳倏地空兩拍。
這人才洗完澡,一身精梳棉的格子家居服,發尾濕漉漉瀝著水。問她作甚的時候,喉結滾了兩遭,低頭拆卸煙盒的玻璃紙。
「一個找你換房,二個我爸有請。」
趙聿生意外不意外,抽出根煙銜進嘴,朝房內偏偏下頜,「來我房間?」
洞開的窗捎進一陣暖風,裹屋內的香薰味去她鼻息里,姜花香型。
「不!去我房間。」
她抵死守節的樣子逗笑他了,某人闔門間指教,「其實都一樣,引人進門和送己進門,換湯不換藥的危險。」
他在駭她,低頭一臉危言聳聽的顏色。溫童不吃這套,但吃到他吐納的煙霧尾子了,嗆著應言,「你身有主我心有主,危險和乾旱指數都不會高的。」
話完房卡貼上門把,她才紅了一臉,後知後覺說的什麼葷話。
趙聿生跳過那句「心有主」,正經問她,乾旱指數是何意味。
「沒想到,溫小姐真人不露相……」
「趙先生反正比我懂,不解釋。」
氣氛真空般侷促在廊道里。溫童手止在門把忘了推,身後忽而伸直胳膊抵開門,「進去啊,傻杵著做什麼?」
隨即夾煙的手把她背部往前略送送,押解刑徒似的,毫無紳士氣度。
壁桌上張著台筆電。溫滬遠已在助理幫襯下成功連麥了,視頻對面那樣一個人,碰上先進設備又幾番無所適從,像老縫紉機誤入新型公寓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