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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8:21:54 作者: 梁仝
去年德國的威茲曼對華招標供應商,鏖戰撕扯到最後,還是剩下銘星和冠力打對壘。你猜怎麼著?我們二度成為手下敗將,而事後沒多久,銘星就開價拉攏趙聿生了。」
何溪言畢休聲良久,捻捻無名指根,對著溫童一張宕機臉反覆研判,再話道:「我向來不屑拿小人心度君子腹,在冠力麾下也幹了快六年,幾乎看著趙總一步步升到今天的。但據實說,我的感情分兩本帳,對冠力的總比對趙總的要厚一些,也清一些。
集團這麼多年,溫情人有,蠅營狗苟的人更有,對我來說,說錯話不打緊,站錯隊才要命。」
一席話說得溫童心緒如麻,之後的培訓總結也近乎沒吃心幾個字。
塗鴉本翻去簇新空白的一面,她由著筆叛逃意識地瞎畫,回過神來,上頭赫然的三四行「站錯隊」。
再托腮仰首,講台上的人,竟是半身黑襯衫溫莎結的趙聿生。
他是來給結課做歸納和表述期翼鼓舞的,話術熟極而流,整個人也亦莊亦諧。
課室里頓因他的玩趣迸出笑聲,溫童知曉是他後,笑點就無能了,也沒肯再抬頭看。
「我就說到這吧,免得繼續浮誇下去,有傳銷既視感了。」趙聿生話完,目光閒散朝下一掃,停在角落裡始終耷拉的腦袋上,又無痕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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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散後的夜,悶風挾微雨。
溫童和小左一道出門往電梯處去,前者相約共進晚餐,後者支吾說算了,「存款要透支啦,我一滴都不剩了。」
「我可以請你的。」
「不用不用,我賒你的人情債太多了。」
小左近來臉色不頂對頭,總一副懨懨心事貌,溫童許多回想問又怕唐突。沒人甘願被侵犯心理安全區的,除非她自己想說。
掠一眼小左的新半裙,溫童說沒關係,「下回約好了呀,等你發工資。新裙子很好看!」
對面人臉上將將擠出一記笑,就給電梯急衝出來的女人,駭沒了。
「左愛男,是你對伐?我曉得你長什麼樣,你個臭不要臉的騷狐狸賤婊.子!」來人全沒所謂儀容,愛馬仕2002就信手摜地上,手指頭戳去小左鼻頭,生扯得她頭皮快開裂,
「你不想靠男人上位嘛?那我今朝就叫你出名!」
溫童急急攔勸解圍,可惜對方正在氣頭,不僅徒勞,臉還被指甲蓋颳了三道槓。
付總並非頭一遭招弄鶯燕了,以前,付太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是因為他餵屎沒餵到跟前,且還算見好就收。
這回又是哪位老鴇調出來的姘婦,能叫丈夫隔一天破財十萬,精魂盡癱到她身上了!付太氣到偏頭痛,越吞忍越失了耐力值。
闊人有時比窮民更擅長掂斤播兩。
她教訓小左,下三濫的人永遠別妄想當上九流,不配,漢白玉牌坊還沒立好,就有無數恩客往上頭啐唾沫的!
「髒過一回的人,這輩子會一直髒下去,」付太眼盯盯悶頭不作聲的小左,「別和我賣慘啊,我告訴你,這事要想我罷休,你首先得和他斷乾淨,其次是去你們公司大群發十條道歉聲明。」
說著,朝向廊道圍攏起來的看客,譏諷你們冠力教人有方,淨教些爬床賣屁.股的本事。
看熱鬧者無人伸手,蔣宗旭甚至勸溫童,莫蹚渾水,「你的臉子代表溫董乃至冠力。」
末了保安來送客了,趙聿生那頭下的令,好生把人請出門,要是嗓子罵乾的話,記得給人沏杯茶。
付太被左攙右架離去的時候,還不忘回頭放話,道歉必須發,十條,少一都不行!
人群遲遲隨夜色驅退的天光散開,小左蹲身把四碎的筆記本夠起來,溫童作勢要幫,由她打住了。
「你去吃飯罷,別管我了,我想一個人清淨一下。還有啊……,別和我這種下三濫為伍。」
雨點子在廊道撲一層陰惻惻的寒,小左即刻一番話叫溫童心更寒,
「我打一開始和你示好也就是想巴結,相信公司也不止我這麼想。」
多少人歡喜這種腦子裡不揣算盤的小白,借著你往上爬,不怕給芒刺扎到,
回過頭再放你冷槍,也不慌你手裡的槍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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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溫童登上OA的時候,左愛男的痕跡已從其中抹除乾淨了。
兩桌開外的那台工位,也被秋風卷落葉般歸零。
她魂不附體一上午,終究在瞧見底櫃中的半袋雞頭米時,坐不住了,一把將自己從椅子上拔起來,朝總經辦去。
趕巧,落地窗前燒完煙的趙聿生正欲回去。
眼見她掉臉子地快走而來,某人也不留步,兀自旋動門把要進。
溫童眼疾手快地搶住把手,整個人,兜在他前身和門板間,仰頭欲言又止貌。
「如果你是想來央我饒情的,那很抱歉,所有成年人都該為自己的行為擔責。人善被欺馬善被騎,亘古不變的道理。再有,你應當好好想想,為何作為老東家的血親接班候選,遇事卻淪落到求人的田地。你這人,自我感動的善意一大摞,借出前也不思考連本帶利能追回多少。」
無波瀾的嗓音落到她頭頂,門板朝後一倒,溫童快速剎住它,兩隻緊挨的手相互角力。
「鬆手!」趙聿生眉眼間不再有耐心。
「我不是來求情的!」溫童截停他的話,深呼吸片刻,才一股腦衝口,「趙聿生,溫乾回來了,我不想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