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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5:03:39 作者: 遙的海王琴
    「懷惜!」俞茴雅啞著聲音,眼睛瞪得極大,但眼淚依舊慢慢地溢上眼眶。

    傅懷惜看著她幾近崩潰的表情,忍不住歪了歪頭,心說這又在裝什麼可憐呢?

    難道她不知道嗎?明明是她做出的大膽邀請,是她告知務必保守秘密,但恰恰是俞新海帶人堵住了他。

    難道以為做出這副委屈的樣子,就能抵消做下的孽嗎?

    他冷漠地繼續說:「俞新海聽著我的慘叫聲,無所謂地說:我姐愛看人跳舞,以後她的先生會常常陪她一同欣賞,所以,你別跳了。謝家的二少爺今天請她看電影,她不會來了,你,乖乖地滾出京市,別髒了她的眼睛!喏,這是養傷的錢,拿好了……呵呵,俞茴雅,你們多大方啊,還撒了我一身的鈔票!」

    俞新海囂張的話他一輩子都忘不了,所以那口氣學了個十成十,直接在俞茴雅的心口拉出十道傷痕,差點將她凌遲。

    傅懷惜說著說著眼睛也紅了,無聲的眼淚一顆一顆地滾下來,為三十多年前那個滿懷熱情,擁有一腔愛意的少年郎感到無盡的悲哀和痛苦,他的腿隱隱作痛,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充滿希望又被打入絕望的冰冷夜晚。

    沒人,沒人幫他,他被拖拽地帶走,等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姐姐捂臉在哭泣,人已經在了S市老家。

    從此以後,他就徹底告別了舞台,甚至是正常的人生,如喪家之犬一般守著家裡的一個破舊的小賣部,苟延殘喘。

    他牙齒顫抖,狠狠地拍在自己的腿上,接著一把掐住俞茴雅的下巴,將她抬起來質問道:「既然後悔了,為什麼不說一聲?是你邀請我的啊!我能理解你的中途放棄,跟個窮小子註定會過得辛苦。但是你不能毀了我,侮辱我,踐踏我!讓我帶著恨匍匐著爬回去!俞茴雅,你們欠我的怎麼還?憑什麼你還能理直氣壯上門,質問我為什麼要犧牲若飛的事業,你以為我想嗎?」

    這一聲聲拔高的質問讓俞茴雅瞬間淚流滿面,她搖頭道:「我沒有,我沒有後悔……我去了……」

    她忽然想到當她收拾好了一切,拿著西廂記的票根準備利用看戲的藉口溜出家門的時候,母親卻絆住了她,讓她畫一幅小像,明天急用。

    她想到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家人,心裡萬分愧疚,於是耐心地替母親畫完了畫,才急匆匆地趕去大劇院,而時間已經到了8點半。三十年前還沒有手機,電話依舊是老式的,聯繫並不方便,但她覺得若是傅懷惜真願意跟她走,就一定會等她。

    可惜她失望了,一直等到西廂記散場,大劇院門口還是沒有她要等的人,夜晚逐漸安靜下來,變得更加寒冷而可怕,她咬牙堅持著,因為她知道過了今晚,她就再也等不到了。

    清晨的露水沾滿了她的頭髮和衣服,自行車鈴聲混著上班男女的歡笑開啟了新的一天。

    有拾荒的人在巷口驚呼了一聲,「誰的錢撒在這兒?」說完,他閉上嘴了,立馬快速地撿起來,然後笑不攏嘴地離開。

    俞茴雅那時候沒有多想,但此刻她憶起這副畫面,卻想到了拾荒人手裡的鈔票似乎染著血……

    血……

    眼前是刺目的紅色,跳躍的天鵝舞者最終被撕掉了羽翼,斷裂的雙腿,嚮往自由的眼睛被她蒙上了陰影,徹底失去了光澤,永遠囚禁在噩夢裡……

    「啊——啊——啊——」突然,俞茴雅抱著頭頓時尖叫起來。

    她的腦袋裡好像被插入了一根尖銳的長針,不斷地攪動,刺著每一根神經,讓她炸裂,所有的畫面開始紊亂,那漆黑的巷子仿佛蟄伏的野獸,蜿蜒出一道深深的血跡,不斷在她眼前放大……

    她一邊尖叫,一邊跌跌撞撞地在屋子裡走動,好像在試圖走出這個牢籠,然而無形的絲線卻越纏越緊,仿佛要將她活活地割裂。

    優雅溫柔全然不見,梳理整潔的頭髮也甩得凌亂不堪,女人狀如瘋癲。

    這個場景讓傅懷惜震住了,他驚愕地喚道:「俞茴雅?」

    「啊——」然而俞茴雅充耳不聞,持續地尖叫,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尖銳,歇斯底里,連嗓音都仿佛帶著血,要將聲帶給震碎一般。

    「茴雅!」即使再遲鈍的人也知道面前的女人不對勁,傅懷惜伸手拉住人,緊張而擔憂地問,「你怎麼了?」

    可俞茴雅仿佛認不出人,一邊嘶啞地大叫,一邊猛然掙扎,處在癲狂中的人力氣太大了,傅懷惜雙腿難動,沒防備就被直接帶離了輪椅,跌倒在地上。

    一聲悶哼讓傅懷惜吃痛,然而他也顧不得自己,努力伸手去夠俞茴雅,「你冷靜一點,茴雅,你不用這樣,你別這樣,茴雅!」

    忽然俞茴雅撞到桌子,手胡亂抓取之下,直接打翻了桌上的一盆果盤,然後摸到了一把刀……

    傅懷惜的眼睛驀地睜大,「不要——」

    *

    「你說你舅舅的腿是怎麼斷的?」鄭殊跟傅若飛坐在院子裡問道。

    傅若飛回頭看了一眼關上的們說:「被俞家人打斷的。」

    鄭殊一怔,「打斷的?」

    「嗯,就是被裡面那位女士的弟弟生生打斷的,再也沒好過。」傅若飛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我是真的不想離開,但舅舅養我長大,我不能不顧他的痛苦,鄭少,實在對不起。」

    鄭殊的心猛地一跳,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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