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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4:20:40 作者: 十月瘦瘦子
    造孽啊!

    萬歲下旨訓斥興王,認為自己是在做一件很正義的事情。他身為朱氏宗族之長,完全有責任把沉迷宗教的堂弟拉回來。年輕人好好當一條鹹魚不好嗎?非得整天跟一群神棍瞎聊?

    有錦衣衛匯報,說安陸州的道士數目不少,其中有不少是混飯吃的假道士。王府周邊的道觀香火興旺,一日內燒掉的白蠟價值過千。

    在蕭靖的想像當中,這位堂弟的臉上肯定寫著「人傻、錢多、速來」三個詞,興王寵信道士,神棍不來騙他騙誰?

    雖然朱厚熜不太領他的情。

    自從皇帝的人接走珠珠之後,興王朱厚熜一直處於不安的狀態。他還沒死呢,皇帝的人居然帶走他的親女兒。

    這是安的什麼心!

    興王有點被害妄想症,他質問王妃為何將女兒送走,順兒壓根不鳥他。她不僅不理他,還要出府另居。朱厚熜想要拿捏順兒,順兒抬起頭來,淡淡地說:「萬歲派來的太醫正在莊子上,太醫說妾身的病需要靜養。王府裡面太吵雜了,不適宜妾身養病,還請王爺體諒這個。」

    她的莊子裡還有皇帝派來的人!

    這個消息把朱厚熜震了一下,他沒想到王妃跟北京一直有聯繫。要不是順兒嫁給他的時候是完璧之身,要不是確定珠珠是他的女兒……他甚至會懷疑順兒是不是跟萬歲有點那種男女關係。

    不然皇帝為何會為她考慮?讓太醫千里迢迢地過來?

    朱厚熜想到一萬種可能性,完全沒想到的原因是「親情」。

    因為蕭靖把順兒當表妹,所以他讓太醫給她治病。蕭靖可憐順兒的孩子沒有人照顧(萬一順兒熬不下去,珠珠便是半個孤兒),所以他才派人把珠珠接走。

    等到訓斥的聖旨下來的那一刻,朱厚熜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他以為皇帝會為張氏出頭,以為皇帝會罵他寵妾滅妻——

    結果完全沒有。

    皇帝光揪著他一個人來罵,完全不涉及順兒。興王在王府大開中門聽訓斥,他足足聽著太監訓斥半個時辰,臉色十分難看。末了,傳旨的太監的臉上居然露出笑意。

    這個閹人居然敢笑!

    朱厚熜以為這個太監在嘲笑自己,他的眼裡淬滿怒火,如果眼神能殺死人,這個太監早已被他捅上十幾刀。這個太監收起剛才的聖旨,拿出另一道聖旨。

    那道聖旨不是針對興王的,卻是和興王府有關。

    太監高舉聖旨,朗聲念道:「興王府嫡長女伶俐知禮,恭慎無違,特此冊封為東海郡主,祿八百石,賜東珠二十粒,紫玉如意一柄,金餅十對……」

    最後他頗為友善地說:「東海郡主在宮中安好,興王替郡主接旨吧。」

    朱厚熜:「……」

    原來是那個女兒在宮中得了賞賜,又有了封號。

    這可真是一件榮耀的事情!

    但是他被罵,女兒反而得到嘉獎,這讓他的心裡有些不舒服。

    接旨那麼大的事情,順兒特意回府一趟。她穿著王妃的服飾,上半部分時間聽見丈夫挨罵,面無表情。下半部分的時間,她聽見珠珠被封為東海郡主,臉上笑得樂開花。

    嘻嘻,是她的珠珠!

    珠珠好棒!

    順兒想得不錯,女兒那麼可愛,萬歲和太后一定會喜歡她的!她疼愛女兒,所以要讓孩子小小年紀離開家。情分都是相處出來的,好比順兒自己從小在宮裡長大,所以萬歲會照顧她。而其他張家的姐妹養在家廟裡面,萬歲對她們像是對待陌生人。

    順兒親手給太監送上裝有黃金的大紅封,請太監去安陸州最好的酒樓吃飯喝酒,又奉上許多價值不菲的禮物。她向太監詢問珠珠在宮裡生活得如何,大約珠珠在宮裡十分得寵,太監很樂意向郡主的母親透露一二。

    太監說:「……東海郡主住在坤寧宮偏殿,皇后娘娘格外疼惜她,日夜多有照顧。娘娘說了,等東海郡主再長大一些,才給郡主分配主位宮殿。畢竟郡主年幼,一個孩子獨住一宮主位,總會害怕的。」

    「是啊,娘娘考慮得真周全。」順兒很認同地點頭,一個五歲的孩子獨自住一個大宮殿,肯定會害怕的。珠珠養在她身邊的時候,幾乎沒有一日離開過她的身邊。

    順兒的心裡頓時一陣酸楚,太監講到東海郡主在宮裡的份例與公主一樣,他說:「東海郡主一進宮便得了新衣裳,每餐和帝後太子同桌用膳。萬歲給郡主請了夫子,讓郡主每日讀書習字。」

    順兒聽得很認真,她想皇帝表哥和皇后表嫂真的是很好的人。

    「對了,雜家險些忘了!」太監拍了拍腦袋,他差點誤了事情,他從包裹里拿出來一個信封,「這是東海郡主托雜家給王妃帶的信,說是一定要親手送到王妃的手裡。」

    「多謝這位大人,多謝,多謝——」

    順兒得了女兒的信,心中一陣熨帖,眼眶濕潤,險些要哭出來。她昂起頭好一陣子,終於把眼淚憋回去。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面,才開始拆開珠珠的信。一沓信紙很厚,但是內容不算太多,因為孩子的字寫得很大。

    珠珠握著毛筆的手力道不夠,寫出來的字比鵪鶉蛋更大,有很多字是她在家裡不曾學過的生字。信紙上面沒有塗改,卻沒有一個字是模糊不清的。

    順兒能想像珠珠為了給她寫這樣一封「正式」的家書,小孩到底抄了多少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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