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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4:20:40 作者: 十月瘦瘦子
竟然連雁塔都不知道。
「雁塔不是住人的,是供奉經文和佛像的地方。」張嫣沒覺得丟臉,孩子不懂就問是一個優秀的品質,她解釋道,「永徽三年,玄奘法師帶著圖紙上奏,想要修建三十丈的石塔。聖人仁慈,讓朝廷資助修建五層高的佛塔。」
蕭靖笑而不語,哪裡是張嫣仁慈?
分明是她摳,不想花錢。
唐朝一丈有三米多,三十丈就是一百多米。在古代建一百多米的高樓,比在後世建東方明珠更難。連秦始皇修建阿房宮,都沒敢說建那麼高的。
法師,您是不是想上天,想跟太陽肩並肩?
張嫣本來不想答應,但看在玄奘法師和佛教的面子上,批覆下來:佛塔可以建,我來出錢做甲方。我做甲方,你不要多逼逼,我說建五層,就建五層。
玄奘法師:行吧,不要錢的東西,我不能要求太高。
這位法師也是個人精,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等雁塔建好之後,法師搬到塔內翻譯經文,他不時把翻譯好的作品送往皇宮,在聖人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他除了是僧人,更是一個優秀的外語學家。他當年西行,從姑臧出敦煌,途徑西域諸國,輾轉到達摩竭陀國(印度古國)。他不僅會說外語,還會寫外語,他最近打算把《老子》和《大乘起信論》譯為梵文,從大唐傳入摩竭陀國。
文化交流,文化自信嘛。
對於這事,張嫣是十分支持的。
玄奘法師提前幾日收到消息,他已經在雁塔做好迎接聖駕的準備。人日有登高的習俗,聖人肯定會來爬雁塔的。
只是法師沒想到,聖人拖兒帶女地來了。
從下馬車的時候開始,蕭靖一直握著李弘的手。七歲的李弘有點害羞,以為阿娘還當他是三歲小孩,他臉紅地說:「……阿娘,我不亂跑,我會自己走的。」
蕭靖處於安全的考慮,解釋道:「外面的廟會人多,說不定有拐子。你這個年紀能算半個勞動力,能值五十個錢。」
李弘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耶耶,我怕。」安安緊緊地扯住張嫣的手,「我不要被拐,我不要離開家。」
蕭靖點評道:「安安抓好耶耶的手,你生得比你哥好看,能值一百個錢。」
安安緊緊地抿著嘴巴,害怕地問:「那賢兒呢?也有人會拐賢兒嗎?」
蕭靖:「賢兒能賣最貴,因為他年紀最小。如果他被人拐走,養上幾個月,他肯定不記得爹娘。」
「媽,媽——」
李賢急得眼淚珠子飆出來,這會兒倒是真喊「媽」,真是個小機靈鬼。
蕭靖牽一個,張嫣牽一個,最小的李賢寶寶直接坐到聖人的肩膀上,這樣安全。有身穿便裝的侍衛先行開路,張嫣扛著小兒子,一家人用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終於在雁塔的最高層見到玄奘法師。
來之前,蕭靖的腦海里一直播放著BGM:啊,沙里瓦,啊,沙里瓦~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是哪圓圓滴明月,明月~
【御弟哥哥——】
【啊,女施主,你不可以……】
沒等他腦子裡的小劇場過完,他抬頭看到一個身穿袈裟的和尚從蒲團上起身。和尚的頭剃得鋥亮,身上袈裟是並非電視劇里的唐僧的紅袈裟,而是紫色的。唐朝貴族崇尚紫色,僧人以獲得朝廷御賜的紫袈裟為榮。
玄奘法師西行歸來,深受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的敬重。他身上這一套,便是張嫣賜給他的衣裳。
玄奘法師年輕時候可能很帥,不過現在的法師……
老和尚快六十歲,鬍子全白了,頗顯老態。大概他在取經路上經歷風吹日曬,皮膚並不白皙。
從眼睛中閃現出來的光芒,蕭靖看得出來,玄奘法師是一個聰明人。玄奘法師身邊的小沙門見客人到來,神色恭敬極了,當即奉上茶、酒和點心。
今天是人日,吃喝的東西都非常有節日特色。
茶是庵茶,茶葉經過碾碎煎烤,置於一隻細口陶瓦,加沸水沖泡而成。這樣的茶跟後世的泡茶很像,蕭靖和張嫣都喝得非常順口。酒是酴醾酒,用酴醾花(山薔薇)浸漬的甜米酒,只有春天才能喝到。
因為山薔薇在春天開花。
甜米酒里漂浮著嫩白的花瓣,看起來雅致極了,能聞到馥郁的花香氣兒。七歲的李弘被父母允許喝一小杯酴醾酒,而五歲的安安不能喝酒,她吃了一盞茶,然後扯著煎餅在吃。李賢寶寶沒得吃,只能幹瞪眼。
煎餅是圓的,人們喜歡在人日吃煎餅,可能為了紀念女媧補天?
天空是圓的吧?
所幸大慈恩寺的煎餅做得不錯,吃起來香酥可口,安定公主吃得十分開心。張嫣不是真至的佛教徒,對佛教沒什麼太大的興趣,玄奘法師很懂聊天的藝術,察覺到後沒有再跟聖人說佛經。
老和尚開始說起各地有趣的風土人情,以及一些玄學小妙招,「人日剪彩勝之俗,簡稱剪彩。所謂彩勝,用金玉絲綢等物織成,用剪子剪開,置於置於屏風和窗戶,有祈福之效。彩勝多是飛鳥走禽之型,另有一種人勝,是人形的……」
蕭靖聽明白了,玄奘法師說的剪彩,不是商場開業剪彩,而是跟貼窗花差不多。有錢人貼的窗花鑲金鑲玉,比單純貼紅紙氣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