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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39:47 作者: 猶己
撫摸著她頭的動作停住了,而那男子像是聯想到了什麼,竟低低地笑了出來,發出那近乎繾綣溫柔的低喃聲。
「阿姣。」
頭頂的手又開始動了起來,一下一下地順著髮絲,「可惜,你不怎麼像她。」
「你為什麼不像她?」
他又開始自言自語。
「阿姣,本尊會將你找回來,回來,我們再生一個同你一模一樣的孩子來。」
「你說好不好?」
這句話,他是對著慕寧說的。
他已經瘋魔到將慕寧當作了他口中的阿姣,見她不開口,原本那輕撫的動作驀地變為一股壓力,強硬地向下按去,重複道:「你說,好不好?」
站在殿下的玉宿沒有任何神情,臉上沒有一絲為其擔憂的神色,兩側的兵將亦是如此,他們都好似沒有感情的傀儡,不帶任何情感。
瀕臨死寂時,慕寧眼中終於出現了一抹痛色,那與慕春風七八像的眉眼微微皺著,好半晌,她才道:「好。」
壓力消散開來,放在她頭頂的手也被收了回去,「好孩子,去吧。」
腦中的痛意還未消散,仍殘留著,慕寧忍著痛,鎮定自若地轉身離去。
玉宿在此刻也終於有了一絲反應,轉身跟著慕寧一起離去。
來到獄牢前,所行之處,皆為滿地白骸,大大小小的長骨凌亂地鋪滿路面,遍地都是腐爛的腥臭味和陰潮的濕臭味。
這裡關押的都是些窮凶極惡的妖獸,每走一步,那些惡獸便張開血口揮舞著爪牙向前猛地一撲,到底是年紀小,慕寧還是會被這吼聲給顫住。
心悸一瞬,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小步前行。
走到盡頭的最後一所牢籠中,兩人止住了腳步,對於慕寧來說,這處牢,要比所有的牢籠沉靜許多。
裡面坐著一名披散著頭髮的小男童,亂糟糟的,看不清臉,依稀能瞧見他雙眼中充滿血絲,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合過眼了,他安靜地坐在角落處,看著來人也無任何反應,似是再等著死亡的到來。
玉宿揮了揮手,一陣白光掠過那生著鏽的牢門,被下了禁制的牢門瞬間鬆動,開出一條大縫隙來,正好能讓慕寧進去。
「玉宿,你出去等著,這裡交給我。」慕寧道。
「殿下,我還是守在此處比較好,以防他傷到您。」玉宿回絕道。
可笑。
這麼一個被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能傷她什麼?不過是為了監督她的說辭罷了。
只因她上次撿到一隻翅膀受了傷的信鴿,當時慕春風知道了,遂叫她將那信鴿就地埋了便是,因為信鴿一旦受傷,便沒有了價值,沒有價值的東西,慕春風都會扔棄掉。
包括慕寧。
慕寧對他來說,不過是想等他的阿姣回來能有個一家三口團聚的場面罷了,所以現在還留著慕寧。
但那隻信鴿沒有被埋,而是被慕寧悄悄養好放飛了,這一幕被玉宿看見了,她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慕春風。
慕春風知道後,將那信鴿抓了回來,煮成了肉湯,端到了慕寧的房中。
慕寧知道這碗裡的東西是什麼,她面無表情地喝下了這碗肉湯,吃的乾乾淨淨,甚至連骨頭也都嚼碎了咽下,這碗湯,她吃得很慢,很慢。
自此之後,她便再也不會對任何事物生出那不該有的惻隱之心。
可她討厭被束縛,被人盯住的感覺令她生厭。
她很想殺了玉宿,但她不能,因為現在還沒有這個實力。
只能忍。
慕寧側過身來,幼嫩的臉上帶有幾分陰鷙,那雙黑眸中泛著幽寒,銳利冰冷,這副神情與慕春風一模一樣,令玉宿惶恐了一瞬。
「玉宿,父王說讓我來此,單就是我一個人,何時有你了?你這是要駁了他的意麼?」慕寧森然道。
「屬下不敢,」玉宿驚慌地低下頭去,「屬下在外恭候殿下。」
果然是條聽話的狗,真是事事都聽從他的話。
聽著腳步聲漸漸小去,慕寧轉回了身,進入到牢籠之中。
那小男童身上被慕春風下了枷鎖,掙脫不開,只能垂下雙眼,靜坐著看四周遍地的白骨。
只一瞬,身上沉重的束縛感頓然失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甚至是震驚。
面前之人,看她的穿著,就知道是慕春風唯一的女兒,但她竟幫他解開了身上的咒法,他可以活動了。
「你,為什麼幫我?」
他已經很久沒開口了,此時的嗓音都帶著厚厚的沙啞感。
「你走不走?」慕寧不耐煩道。
沉默了半晌後,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慕寧。」她蹙了蹙眉,似是十分不耐他的囉嗦,「還有什麼廢話?」
「我知道你不喜這裡,你跟我一起逃吧!」
慕寧譏笑一聲,冷冷抬起眼俯視著他,「逃?」
「你們三清的人都是傻子麼?」
被這話給噎了住,他眸光黯淡一瞬,忽而又想了一個說法,「那你等我,我會帶人來救你的。
慕寧沒有理會他的話,眉眼間仍是嘲諷的神態。
「你不相信我嗎?」
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慕寧那雙眼中滿是滔天的冷意,從里見不到一絲的感動,反而欲隱現出淺淺的失控跡象,「你再不走,我便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