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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35:58 作者: 稷下貓瞳
    不過昔日好友『天河混世登徒子』的名號還迴響在耳側,夢玦捫心自問,渡劫如修煉,都講究循序漸進。他深深呼了一口氣,低下頭,輕聲道:「那我就一直等你。」

    他溫熱的氣息從宋恬的耳畔吹過,她的心沒由來一慌,強裝漫不經心道:「那就去看看吧,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夢玦伸手想拉她。

    宋恬一手提劍,一手闔上門,完全不給他任何機會。

    他的那隻手停留在前面,只好朝前一指,避免了尷尬:「恬恬,這邊。」

    宋恬無計可施,她又不能拿針,將夢玦的嘴給縫上。她隨夢玦一道,來到磐石峰外,此處原有薛泓設下的護山大陣,只是他完全看不上。

    他從袖中,往外拿東西。

    分別是符紙,各種珍貴礦石,布陣的種種材料……

    宋恬在一旁看著,原來他昨夜未歸,是去準備了這麼多的東西。

    她看著,忽然問:「你要走了?」

    夢玦提筆寫符,聞言停筆,瞧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是啊。」

    風一吹,他的馬尾揚起,無數縷光,穿透髮絲,熠熠生輝。

    她早就知道他還會離開。

    沒想到這一刻來臨的時候,還是五味雜陳。

    她安靜了片刻,道:「一路好走。」

    夢玦一直在看著她,聞言,手中的筆化作粉末飛散。他垂下眼,緩緩想了下,再抬眸時,語氣頑劣:「別太高興,我還會回來的。」

    「誰高興了?」宋恬道。

    他忽然轉過身,直直地瞧著她,宋恬急忙側過身,不願被他看到自己的神情。她有些惱怒,道:「沒人關心你,你一直來去自如。」

    夢玦散漫道:「那我改主意,不走了。」

    宋恬不說話。

    他揚眉笑了一笑,又從袖中摸出一支筆,開始畫符。他一邊畫,一邊跟她講解布陣的要點,這原是天河宗的護山陣法,複雜繁瑣,外人踏入陣內,幾乎只能任人魚肉。

    宋恬漸漸聽得入迷,也不再去想別的事情,專心隨他一起布陣。

    直至天黑,他們才將護山陣法布好,神識探去,沒有一點漏洞。

    他們立於磐石峰的山巔,茫茫夜色下,宋恬看到無數縷金色光絲,交錯在虛空中,輕輕一勾,就能絞殺一個元嬰期的修士。

    她忽然問:「夢玦,你還有友人在世嗎?」

    「應該是沒有了。」他靜靜地凝視著夜空,良久,才道:「我的最後幾位朋友,在天河宗覆滅的前後,都隕落了。這些年,我沒有朋友。」

    宋恬道:「你還有我們。」

    他輕輕笑了笑,傲然道:「不,你的師兄們,很提防我。不過,我也從未告知他們我是誰,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月光皎皎,他一襲布衣,沐浴在月色下,容顏俊美,氣度不凡。宋恬想,他在天河宗時,就已經是大乘期修士,迄今近千年,為何還不飛升?

    她問:「你已經是大乘後期了嗎?」

    「早就是了。」

    宋恬凝思了一會兒,問:「大乘期,又會遇到怎樣的瓶頸?」

    夢玦道:「能修煉至大乘期這一步,功法修為,都不重要了。飛升,主要是修心,從七情六慾中掙脫,從而飛升成仙。」

    他很少展露鋒芒,但今夜,似乎話也多了一些。宋恬離那一步還差很遠,她出神地想,不知夢玦差的是哪一劫。

    修士,無人不想飛升。

    修煉本就是逆天而行,一路歷經坎坷,渡劫、每逢百年,都會被天雷劈身。能走到大乘期這一步,整個修真史冊里,也沒有幾位。

    但是夢玦不說,她並不會去問。

    他們畢竟是不同心境的人。

    她太小了,還需要幾百年,幾千年,才能追上他的腳步。

    宋恬道:「回去吧。」

    夢玦道:「嗯。」

    下山的途中,她忽然道:「我要閉關數月,如果你走了,留下一封書信給我。」

    他乖巧道:「好。」

    在她看不到時候,夢玦的眼瞳里閃爍著笑意,他的唇角勾起,白日裡的不快,瞬間全都忘記了。

    他暗道,原來這情劫,有時候也真美妙。

    .

    時光荏苒,一晃,已是磐石宗創立後的第二年春。

    宋恬閉關數月,穩固了元嬰期的修為後,終於從磐石峰上密封的石室里出來了。

    出關時,洞外春寒料峭,早春的花朵綻放,隨風帶來縷縷清香。

    石室外有兩封信。

    一封信來自大師兄,告知她桑竹也在閉關,師父帶著白萩去西極幾大劍宗拜訪,目前整個磐石宗只有他們師兄妹在。

    另一封信來自夢玦,在半個月前,他離開了。

    他走的,比意料中要晚一些。

    宋恬讀過信後,將信摺疊好,放入衣袖中。她步下磐石峰,推開廂房的門,只見窗下的瓷瓶里,插著幾枝梅花,房內飄著淡淡的香氣。

    掛在牆壁上的草兔子已經乾枯,不過,多了一盞燈籠。

    似乎是夢玦自製的燈籠。

    泛黃的燈罩上畫著夢蒔花,一縷光穿破黑暗,照入花中。他的畫功原來是很好的,小白龍曾說他是萬法兼修,確實如此。

    她淺淺一笑,天色黑了,便點亮了燈光,懸掛在門外。

    宋恬正仰頭望著燈籠,忽然,護山大陣有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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