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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35:58 作者: 稷下貓瞳
「可掌門忌憚劍尊,不肯過問此事。」薛泓苦笑:「若非不得已,我怎麼又會來叨擾劍尊清修?」
靈心道:「可是為了玉虹峰一事?」
「莫非劍尊已經知道了?」
靈心淡淡道:「昨日,玉虹峰雲華來見了劍尊。薛峰主,若是想求劍尊為你做主,大可不必費這個功夫。」
他說完,拂塵一甩,轉身就走。薛泓愣愣看著他的背影走遠,終於回過神來,出聲道:「靈心且慢!」
靈心沒有回眸:「薛峰主,何必白費功夫?」
他的聲音稚嫩清脆,卻又是說不出的冷漠。
薛泓道:「我並非求劍尊為我自己做主。」
「不為自己,為誰?」
「我求劍尊,為坑底的皚皚白骨做主!」
這一段話擲地有聲,在寂靜的山谷幽幽迴響。靈心的身影頓住了,過了會,他才輕聲道:「劍尊,不會為任何外人做主。」
他說外人。
無論是磐石峰,還是坑底的妖修,對於劍尊而言,都是玉虹峰以外的,外人。
靈心的話恍若一盆水潑在薛泓的頭頂,他說的如此冷漠直白,讓薛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只聽靈心又慢悠悠地說:「薛峰主,聽說磐石峰多年未得靈田,如今這一塊靈田被毀,玉虹峰願意再出兩塊靈田,贈予磐石峰十年使用。」
薛泓嘆息:「我要的哪裡是靈田?」
「薛峰主要的是什麼?」
「我要的,是無愧於我的劍心。」
寒風呼嘯,枯葉蕭索,仿佛白日裡的春景,在夜裡都消散了,重歸冷寂。宋恬站在師父的身後,她睜大眼睛仔細地聽,不知為何,她回想起師父救她的那一年。
那年,顏嵊外出尋藥,多日未歸。她又病又渴,掙扎著爬了出去,到街上,想要討一碗水。
街上哀鴻遍野,到處是病入膏肓的人。那時她扶著枯柳,看到了師父與師兄,一襲蒼衣,恍然不似塵世中人。
他們忙著煮藥,給人看病,說是一碗藥汁,喝了就能治病。她踉踉蹌蹌去排隊,終於輪到她了,有富貴人家的老爺,凶神惡煞地插隊在了她前面。
「我出錢,全買了!你們倆,都去我府上給人治病!」
阿恬已經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幾乎要倒地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扶起,那人將藥碗端到她口邊,語氣十分堅定:「眾生平等。」
她活了下來。
今日,已經是她師父的人,在這裡說『無愧道心』。
靈心忽然轉過身。
他直截了當地問:「薛峰主,你指控玉虹峰,可有證據?」
靈心追問細節,讓薛泓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他嚴肅道:「當然有!從坑底妖修的骸骨上,可見被掩埋的年數,而這塊靈田,當年就在玉虹峰的手裡……」
靈心又飄了回來,盯著薛泓,聽他講述其中的發現。修士殺戮,大多都會留下痕跡,那些屍骨亦然。
妖修們皆被一劍封喉,妖骨上,殘有劍痕。
普通的劍痕很難分辨來源,但是玉虹峰的劍法狠辣,剔骨刮丹,與旁人不同。
薛泓隨身帶了一塊妖骨。
他將妖骨遞給靈心:「還望你轉交劍尊。」
靈心沒有去接,一雙黑眸冷冷盯著他,道:「薛峰主,我可以幫你轉告劍尊,但是自此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你都不要後悔。」
薛泓心道他有何懼哉,便是玉虹峰記恨他,他也敢作敢當。他當下道:「不後悔。」
靈心取過妖骨,告辭離去。
在他身後,宋恬道:「師父,這位靈心師兄,總讓我覺得奇怪。」
「你是指他的出身嗎?」薛泓笑了笑,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我聽人說,他是器靈。」
宋恬好奇道:「為何不是劍靈?我們是劍宗。」
她曾聽聞,上古神劍,大多孕育有劍靈。而鎮宗之寶七星斬月劍,就在劍尊手裡。
「不知,」他搖頭,想起一事,微微嘆息:「磐石峰的飛蒲劍,也曾孕育劍靈,只可惜,前任峰主隕落後,劍靈也消失了。」
抬眸望去,銀月如鉤,天穹如幕。
師徒二人,似天地間渺小一栗,又似星芒,落入大地中。
.
靈心踏入劍尊的洞府。
他手捧一段妖骨,神情莊重肅穆,朝劍尊靜修的石室走去。
洞府內漆黑如夜,冷氣森森。他立於石室外,出聲道:「尊上,磐石峰薛泓在外求見。」
過了良久,石室內,才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所為何事?」
「為玉虹峰一事。」
「玉虹峰?」劍尊的語調上揚,很快,又落了下來:「昨日雲華來見吾,說昔年被妖修追殺,迫不得已才將其反殺,屍骨埋於玉虹峰下。薛泓所說,可有不同?」
靈心道:「薛泓在靈田裡挖到妖修的屍骨,約有百具;其上設有陣法,壓制幽冥怨氣。尊上試想一下,數百妖修追殺雲華至七星劍宗,他的話可否當真?」
石室內,劍尊不答。
但他的神識,已經穿透石壁,觸碰到這一塊妖骨,輕輕撫過劍痕。
下一瞬,劍尊怒道:「這個孽障!」
分神期修士的威壓籠罩整個洞府,連靈心的身體,也微微一顫。
他很快平靜下來,繼續詢問:「尊上,可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