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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35:58 作者: 稷下貓瞳
大師兄躺在竹榻上,聽著桑竹的數落。
「虧你還是好心,想著給他隱瞞。」他忿忿道:「玉虹峰那兩個外門弟子,恐怕早就得了嚴無恥的命令,專門設下圈套給你跳。他這個人,既無恥,又歹毒……」
「師弟,不要以惡意揣摩他人。」大師兄閉著眼道。
桑竹氣得扭頭尋求宋恬的支持:「師妹,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宋恬正在竹榻旁,坐著矮凳煮藥,大門半開,另一側擺著濕漉漉的鞋和打濕一地的傘。
「我不知道。」她在爐邊搖著扇子,托著腮道:「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比較擔心風師姐,這事本不該牽扯到她。」
「是啊,」桑竹抱著手,道:「以往聽人說起月明峰大師姐好,總覺得她很虛偽。可今日一見,她肯幫我們,確實挺好的……」
大師兄忽然道:「她不會有事吧?」
桑竹道:「誰知道?玉虹峰向來護短。」
「啊?那怎麼辦呀!」
廂房內藥香濃郁,宋恬揭開藥壺的陶蓋,將黑亮的藥汁倒入青花瓷碗內。她捧給大師兄,卻見他急得都坐了起來。
「不會的。」宋恬細聲安慰他:「風師姐不會有事,誰都會看著月明峰峰主的面子。」
大師兄聞言放下心,他眉頭都不皺,大口喝起了藥。
「可我們就不一定了。」桑竹在一旁涼涼道:「沒有公正,像個笑話。他們看不起我們,也看不起師——」
「別說了!」大師兄忽然重重地放下碗,看著他。
「有什麼不能說嗎?難道你就要被人白打一頓,白曬一中午嗎?!」他急了,雖然被曬的人不是他,但他也切實挨了一頓打。
「還有師妹——」他指著宋恬,心裡早就憋瘋了,恨不得一口氣說完:「一直讓我們忍忍忍,你知道那些人怎麼說她嗎?我、我……我每次都恨不得打,但是你每每,都攔著我,不讓我動手,讓別人欺負到我們的頭上來……」
他越說越是難過,兩行淚撲簌簌落下,嗚咽著道:「我也知道啊!你都是為了我好,嫌我修為低,上去也是被羞辱……但是我這一口氣,實在是咽不下……」
大師兄瞪著他,眼神越來越悲哀,最後別過眼去,偷偷用袖角擦拭眼底。
他知道,自己早就是個廢人了,但是師弟、師妹不一樣。
在師妹沒有上山之前,桑竹也算是個天賦極佳的弟子。最開始,桑竹是被玉虹峰選去的。
思及此處,大師兄忍不住嘆氣:「若是當初——」
「別給我提當初!我不後悔!」桑竹怒道:「玉虹峰算什麼混帳東西!當年,只因我出身凡人家庭,他們硬把我編入外門弟子,每日做最重的活,受盡冷眼……」
十幾年前,桑竹初入劍宗時,也是玉虹峰靈田中的一員。
每日做最重的活計,遭最多的白眼。
別說修煉,就連睡眠的時間都不足。
若是想出頭,就得拿出諂媚的勁兒來,討好內門弟子,才能換個小管事噹噹,抽空修煉。
桑竹氣不過,毅然退出玉虹峰。
當年的七星劍宗,無人肯再要他,最後磐石峰峰主收留了他。
所以玉虹峰弟子,都叫他『叛徒』。這些年,沒少給他使絆子。
桑竹自己也心灰意冷,看破一切。到了磐石峰之後,每日睡大覺,懶得修煉了。
兩個師兄都在偷偷落淚,宋恬默默刷了碗,又向藥罐中加了點水,這才淡淡道:「怕什麼?我不在乎。」
桑竹看著她。
「大師兄總是好奇,我為什麼買那麼多留影石。」她凝望著藥罐里,自己駐顏後的十六歲模樣,輕輕笑了笑,道:「因為我喜歡和你們在一起,我想留住這些光陰,等到無可避免的分離後,還可以回憶。」
「阿恬……」桑竹的聲音變慢,他隱隱想起後山的那個角落。
「別太難過了,」她起身,將檻窗掩上:「早些睡吧。」
黑漆的夜,無星,也無月。
桑竹站在屋檐下,看著師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他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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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霧淡淡。
遠山後一抹破曉的微光,給夜幕摻了顏色。磐石峰下,大師兄已經早早起身,給師弟師妹做飯了。
這幾日,他感覺好了很多。
只是,一直沒有月明峰風如織的消息,大師兄心裡總是不安。
大師兄途徑桑竹的廂房時,發現他已經早早起了,正坐在藤蓆上打坐修煉。
鴿棚里的鴿子還在沉睡。
大師兄開始劈柴做飯,等油鍋熱了,開始做水煎包。蓋上煎包的蓋子後,他又去捶豆子煮豆汁。
天色一點點亮了起來。
等宋恬起身的時候,大師兄已經做好了豐盛的早飯,給她盛好了豆汁,並在盤子上擺了三層包子。
「我去喊二師兄嗎?」宋恬瞧了瞧那邊。
「不用了,我給他留著了,這幾日他都茶飯不思的修煉。」
倆人坐在溪流旁,開始吃早餐。
大師兄忽然問:「今日是初幾了?」
「都初十了。」宋恬不由得笑道:「師兄沒見天上的月亮,都快圓了。」
他放下筷子,想了想,道:「今日我得去一趟七星峰。」
宋恬問:「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