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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10:17 作者: 袖側
一月底,葉碎金露了一面,又消失了。
再次露面是二月底,然後尋常人又看不到她了。
「讓大家習慣。」葉碎金道,「讓嬸嬸們和嫂嫂、蘭娘、十二娘不定期地『透露』我的消息。讓唐州的人覺得我在鄧州,鄧州的人覺得我在均州,讓均州的人覺得我遠在唐州。」
葉碎金南下之舉,當然不能被皇帝知道。
所以她年前才通過哭要追贈又表了一回忠心,又攏住了關將軍。再在自己的治內營造自己一直都在的假象。
葉四叔似有不安。
葉碎金道:「叔,我不在,你鎮好葉家的人。萬事皆可與楊先生商量。」
葉四叔道:「中。」
手在膝頭搓了搓。
葉碎金看到了,道:「沒有辦法的,旁人倒可以去,唯獨你必須留下。」
葉四叔道:「曉得,曉得。」
葉碎金道:「五郎跟我說,他非要去。」
葉四叔生氣道:「是,你留他做什麼。這裡有我還有他叔叔們,咋地,我們幾個老傢伙鎮不住?」
葉碎金抿唇而笑。
葉四叔嘆氣:「到底要去多久?」
葉碎金道:「給我兩三年的時間吧。」
這一次,葉碎金把長輩們都留下,只帶了同輩的年輕人。有葉四叔、楊先生二人,足以鎮住唐州鄧州和均州。
她道:「遇事不決,不必想著怎麼做才是好的。凡公事,皆有章法條例,只管去查該遵循哪一條。做『對』的,比做『好』的,更穩妥。」
葉四叔點頭。
這兩年,葉碎金做的許多決策都是他想不到的。說明他就不是那適合搞獨創的腦子,既然如此,按章法辦事就是最穩妥的。
這也是最符合葉四叔性格的。他本就是是個守成之人。只不過現在「成」比他從前期望的大多了,葉碎金頭一次要離開這麼長時間,難免有點壓力。
「我若沒了……」葉碎金沉吟道。
葉四叔繃緊起來,等她交待個一二三。
葉碎金說:「那我就不管了。」
「……」葉四叔大怒,「呸!怎就不管了!」
葉碎金無語:「我人都沒了我怎麼管?」
葉四叔語塞。
葉碎金笑得氣人:「我若沒了你們愛咋咋。反正我已經打下這麼一片地盤了,咱家往上追贈了五代。我下去了,哪個祖宗也不會罵我,只會誇我。我在下面蹲著,等叔你也下去,我瞅瞅你是受贊還是挨罵。」
葉四叔氣得直翻白眼,叉腰胡亂「呸呸呸呸」了一通。
每個人交待的不同,得一一單獨交待。
葉碎金與楊先生道:「我不在一切托給先生。」
楊先生躬身:「定叫大人無後顧之憂。」
「我若沒了,請先生待我叔叔如我父親與我。」
「大人放心。」
葉碎金還特意見了嬸嬸們和桐娘、蘭娘。
「該做的你們知道,只還得記得一點,」她說,「『不能告訴別人』,這『別人』里包括了娘家。」
「我知道,娘家人怎麼能算是『別人』呢。可要知道,在娘家人的心裡,也有人不算是『別人』。兄長自然不覺得嫂嫂是別人,嫂嫂也不覺得她的娘家是別人。每個『別人』,都有『別人』。」
此話一出,何止四夫人和桐娘,幾乎是所有的婦人都莫名心虛,都忙點頭應是。
葉碎金道:「憋不住想與人說話的時候,便互相說說話,或者與十二娘說。」
「實在憋的難受的時候,想一想,這關係著的,要麼是你們的兒子,要麼是你們丈夫。他們的性命在外面,都是別在褲腰帶上的。」
大家的臉,便都有些白。
四夫人狠狠道:「你放心,誰個亂說,我撕她的嘴。」
大家都點頭。
葉碎金又溫柔起來:「也別太嚇著了。好了,都回去吧,我與十二娘說說話。」
婦人們去了,只十二娘留下。
她嘆道:「說一千道一萬,都沒有『這關係你們的丈夫兒子的性命』這一句管用。」
她道:「人和人之間的關係,說起來,竟是這樣的捆綁才最可信,最安穩。」
十二娘長大得太快了。
葉碎金收起剛才對女眷的溫和慈藹,肅然道:「我若無事,你也無事。」
「我若沒了,你放下縣衙的事,好好嫁人。」
十二娘沉默了許久,咬牙點頭:「是。」
她在縣衙的存在是因葉碎金的存在才合理。
沒了葉碎金的庇護,她還沒有能力獨自存在。
「若到那一步,要麼選擇自己真真喜歡到不行的。」
「當然最好沒這樣的人。」
「若沒有,就想清楚自己到底婚後想過什麼樣的日子,什麼樣的人和人家能許你這樣,再去尋最合適的人。」
十二娘點頭。
「多帶你小嫂去騎騎馬,叫她別多想。」
十二娘答應:「好。」
為避人耳目,葉家並沒有大規模地在唐州鄧州集結。
兵力是自各處悄悄調動。分批集結在河口堡的。
葉家軍現在連新兵營里的新兵蛋子也算上,一萬一千人。葉碎金帶走八千人,給唐州留三千。
「我不在的時候若有事,唐州自己頂不住的時候,」她交待了出發前最後一句,「向房州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