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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10:17 作者: 袖側
後來, 鄧州、唐州交界之地的河裡找到一具泡爛的浮屍, 憑著皮囊里的隨身名章, 確認了是他。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何時死的。他老子那樣德行,兒子又能好到哪去。
無人同情。
另一個涉及的身份最高的葉家人,便是忠遠堂的堂主。
他實是敗壞了葉家在鄉里的百年清名。
葉敬儀判了斬立決。
斬刑會致屍首分離,於時人來講,便是沒有全屍。故而斬刑更重於絞刑。
從犯還有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判絞,一個判流刑。
他家裡還有個年輕點的小兒子倒沒參與。但闔家被除族,驅逐了出去。
葉敬儀扶持了另一房的另一個堂伯父坐了上了忠遠堂堂主的位子。
也不是不想扶自己的父親或者親伯父。實在他家,沒有有能力的長輩。須知,沒有能力或者德不配位的人坐在不該坐的位子上,常易招災禍。
其餘的,葉家堡和葉碎金同宗的,斬了一個,絞了一個,其餘流刑的有五個。
忠遠堂除了前堂主一家,另還有七人人均判了流刑,有數人杖刑。杖刑的有一個沒撐過去,死了。
盛安堂稍好點,流一個,杖刑若干。
和光堂也沒有重到要判死刑的,流了三個,杖刑若干。
姻親里最重的當然就是葉四郎的岳丈。
其餘流了十餘人,杖刑了幾十人。
聽著數量挺多,但和葉氏近千的族人數量,其實也沒那麼多。畢竟你家嫁娶一個女兒,對方整整一大家子都算是你的姻親了。
按這個算法,姻親都可以近萬人了。
這一次最讓百姓稱道的是,所有獲罪之人,皆不許贖減。
贖減其實是一個寫進了律法疏議的操作。犯案者用錢來贖罪減輕自己的刑罰,是合法的。
只是這個操作是有彈性的,許不許你贖,決定權在主官手中。若一個案件造成的影響十分惡劣,主官也可以拒絕案犯贖減的請求。
這一次,葉碎金給袁令的指令是:律法之內從重,任何人不得贖減。
葉碎金怒嗎?
沒人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幾沒有人能看出她的喜怒了。誰也不知道她這一次算不算雷霆震怒。
只知道她心硬手狠就是了。
沒有一個徒刑的。
徒刑就是在本地坐牢。沒有,要麼足夠重直接流,要麼是小惡,較輕,打了板子就完事了。
葉碎金不讓任何人在本地服刑。
只從前大魏的時候,南北一體,流放有數種等級,流五百里的,一千里的,兩千里的都有。
現在,南北斷絕,諸方割據,往哪流?
葉碎金給的指示:「陛下那裡又修皇城又修皇陵,缺人呢。給送過去。」
鄧州特特派了兵,枷著幾十個犯人往京城送。
好多年沒見過一下子流放這麼多人的情況了。京城的百姓都圍觀。
大公主因為之前的貪污案吃了掛落,好一陣子沒敢進宮了。出了這事,忙又進宮,語氣輕鬆地當作笑聞軼事講給皇帝聽了。
「一半姓葉。」大公主咋舌,「她可真下得去手。」
皇帝卻淡淡道:「你看看人家。」
大公主訕訕,輕扯著皇帝的袖子賠罪:「父皇,孩兒知道錯啦。」
大公主都三十多歲了,撒起嬌來一如少時。
皇帝的心就軟了。
手指在空氣里狠狠地指了指她,這事算過去了。
鄧州各城的茶館裡當然不免時時有人議論這一次震盪。
有那眼明心亮又讀過書的人,手指叩著茶桌道:「都在律法之內。」
雖從重判了,但也都是在律法允許的範圍內從重,每條罪的判決都是有依據的。
該絞的就不會斬,該斬的也不會絞。
流雖比徒重些,要背井離鄉地遠去。但現在沒有什麼三千里可流,人是往京城送的,說起來,其實沒多遠。
只不過,這許多族人、親戚送到外面去服刑,就避免了未來一些年刑獄裡可能出現的暗箱操作。免去了未來的許多麻煩。
眾人都知道葉碎金是個狠人。她殺起人來是不眨眼的。
然而這一次,沒有私刑,沒有泄憤式的虐殺、擅殺。一切皆可在《魏律》里找到法理依據,量刑條文。
雖然魏不在了,律還在。
葉碎金的治下,是一個有秩序的地方,不是一個上位者憑藉意志便可以胡行的地方。
今天上位者可以憑自己的意志不經律法擅殺一個禍害百姓的族人。
明天她心情變了,就也可以憑自己的意志去庇護另一個族人禍害百姓。
比起來,秩序才更能守護普通的百姓,才更讓百姓心安。
或許並不是每一個百姓都那麼有學識,可以看明白這一點。但每個人都可以直觀地感受到。
此一番清理,一下子,鄧州的空氣都清新乾淨了。
腐肉割去,葉家族人與親戚,俱都變得溫和守禮,行止守法,可愛可親起來。
十二娘與袁令回到了比陽。
袁令在鄧州走這一遭,回來深藏功與名,還是做他的比陽令。
只連葉四叔見著他,都更客氣了幾分。
他的政令發下,執行的速度更快,效率更高了。
十二娘看著袁令回到了他的日常生活中,正常的吃飯生活,正常的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