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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10:17 作者: 袖側
他道:「妞妞沒救過來。」
妞妞上輩子長大了的。
那時候幾個孩子一起染了時疫, 三郎的孩子都沒挺過來, 但妞妞挺過來了。
四郎後來也戰亡了, 葉碎金給妞妞置辦了厚厚的嫁妝, 把她好好發嫁了。
月娘也依然是四郎的遺孀。
那張休書,其實是葉碎金用來嚇唬四郎和月娘的。
但今生……
葉碎金握著下巴。
今生許多事變了。
她告誡自己,前世只能做參考,不能做依賴。
而四郎回到家裡,家裡比他剛才離開的時候更混亂了。
月娘自縊了。
五夫人在哭,先失了孫女,又失了兒媳。
葉五叔沉默不說話,直到看到四郎回來才站起來。
「你去看她一眼吧。」他說,「已經叫人上街去找乞丐去了。」
自縊而亡的人不吉,自家人不能去動。一般都是花錢找街上的乞丐去給抱下來。
四郎進了房中,看到月娘懸在樑上,身體隨風微晃。
「不用,我來吧。」四郎說。
葉五叔嘴唇動動。
五夫人停了哭泣,想阻止:「你別,你別……」
但她阻止不了,四郎已經將月娘抱下來,安置在床上。
他看了她很久,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撕掉,扔在了地上。
葉五叔知道那是什麼。
四郎是決定休妻,才去找葉碎金的。
「就這樣吧。」四郎說,「不休了。若休了她,魂都沒個歸處。妞妞上哪裡去找她。」
若休了,月娘既進不了佟家的祖墳,也進不了葉家的祖墳。
以時人的眼光來看,便是孤魂野鬼了,十分可憐。
「我知道她悔了。」
「她一定後悔不該聽她哥的話。」
月娘最愛妞妞了,如何想得出抱著妞妞跳池塘的法子?
自然是他那舅兄攛掇的。
大概以為家裡僕人多,動靜大,很快會被救上來。風險可控。
可妞妞嗆水沒嗆好。
她一口水嗆下去,口鼻之中就出了血。
這種的,沒法救。
一口水便嗆死了。
四郎握住了腰後的刀柄。
「她哥呢?」他問。
「跑了!」葉五叔怒道,「鱉孫!我一眼沒看著,他跑了。」
四郎一直沒放開刀柄。
「殺吧。」他垂著眼,「佟家該殺。」
這幾日,鄧州的消息陸續過來。比陽很多人坐不住,必是要來葉碎金面前來煩她的。
葉碎金不見這些人,直接帶著赫連叔侄去了唐北堡。
赫連響雲看輿圖上唐北堡的位置,就問她:「你在這裡屯兵?你想做什麼?」
唐北堡和比陽,成犄角之勢,指著京城。
「以防萬一呀。」葉碎金說,「萬一皇帝想對我動手呢。前魏之亡,可跟節度使們脫不了干係。萬一這位陛下想大刀闊斧地革除這種弊端呢?」
倒不是假話。
前魏之亡,自然有中央糜敗的緣故,但節度使們的割據,直接加速了它的滅亡。
葉碎金做皇后的時候,便一直和趙景文琢磨怎麼將權利集中在中央而非地方。
這肯定是每個皇帝都想做的。
赫連響雲道:「皇帝老了,忙著修皇城和皇陵呢。」
「有點早。」葉碎金道,「不過修就修吧,用不用得上的,他修了,後面的人就省力氣了。」
確實,因為晉帝時期大修過,所以後來她和趙景文便不用大興土木了,稍稍修繕就挺好用的。
什麼叫「用得上用不上」,什麼叫「後面的」。赫連響雲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待到了唐北堡,看見了那五百匹戰馬,赫連飛羽就瘋了。
他一鞭子抽在自己的馬臀上,離弦的箭一般就竄進了馬群里,跟著群馬飛馳。
眾人眼看著他站起來,直接從自己的馬上跳到了沒有馬鞍的涼州馬上。拽著馬鬃想控制烈馬。
烈馬長嘶,人立,卻叫他緊緊夾住,甩不下來。
葉碎金喚了馬奴們到跟前。
馬奴們的漢話比一個月前流利了,認真地匯報有多少母馬已經受孕,隔離出來單獨照料,又什麼時候生產,以及多少馬正在準備配種。
赫連響雲聽完匯報,忽然與他們講起胡語。
種族駁雜,語言也駁雜。十個奴隸中有三個是可以與他流利溝通的。
他們交談了一番,赫連響雲對葉碎金說:「這幾個不錯。」
「正是。」葉碎金也很滿意。
關將軍做生意很有幾分信義。
「如何?」她問他,「能不能給我帶出一支騎兵營?」
葉碎金對「騎兵」的要求是很高的。現在葉家軍中騎兵,其實在她眼裡只是「騎馬的步兵」罷了。
真正的騎兵不是騎個馬就算是騎兵的。
奈何許多條件受限。
但如今,最最基本的條件——馬,已經初步解決。只待給她幾年時間,好好繁育、訓練。
赫連響雲的眼睛很亮。
「給我人,給我馬,給我糧草。」他承諾,「能。」
但他頓了頓,問:「我們有鐵嗎?」
他已知葉碎金有糧,有人,也有了馬。
但他觀察到葉家軍的甲以皮甲為主。並且甲的數量還受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