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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10:17 作者: 袖側
「我若人多,便上人。我若勢重,便壓勢。我既後備充足,自然求戰損最小。」
「但這也就是在眼前,在家門口。未來,我也沒法保證戰戰都能如此。」
「所以,好好學著點裴家。」
「學學什麼是孤軍。」
正面戰場的戰鬥就是消耗戰。彼此消耗士兵、武器、盔甲、糧草。也消耗將領,打了四日,延岑城折了四五名將領了。第五日,不管城下怎麼叫陣,也不開城迎戰了。
葉碎金道:「去報於裴公,攻城吧。」
重型器械推上來。
投石車首發。
因城牆高,單靠人力,弓箭力相對便弱了。火箭很難射進城中深處。投石車便投石塊,也投擲火彈。
巨盾掩護著,將雲梯送城牆下推進。
城上用了床弩,這是大殺器。長矛一般的弩箭竟能穿透巨盾,將人釘死。
又或者擊在巨盾邊側,巨大的衝擊力使得盾手脫了手,盾牌翻崩起來,暴露出了下面的士卒。頓時弓箭密集如雨般地射來。
人成了刺蝟。雲梯停在了半路。
下一隊人又舉著巨盾頂上去。
雲梯若不能推進到城下,人上不了城頭無法干擾城上的弓箭手,那麼就算撞車撞開了城門,後續的士兵往前沖也會遭遇雨林一般的弓箭壓制。
這是葉家人第一次打攻城戰。
在各種戰鬥類型中,攻城戰是攻方最不願意打的一種類型戰。
因為守方天然占著地勢的優勢。使得攻方面臨的困難直線上升。
種種戰術,都在校場上演練過。
但正如周俊華當初教訓小郎們說的,校場演練和戰場實戰,完全是兩回事。
這也是葉家軍第一次面對戰損如此嚴重的一場戰鬥。
消耗。
葉家諸人,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消耗這個詞的意義。
生命是一種消耗品,這大概就是戰爭的真面目。
過去那些輕輕鬆鬆,輕傷輕損便拿下唐州,比起來如同遊戲。
嚴令之一句「富家子」不是譏諷,是陳述。
這一日,連中軍大帳的晚會都氣氛沉悶。
葉碎金道:「還沒打敗仗呢,只是攻城一日未克而已,就這樣了?嚴令之說的果真沒錯,一群富家子。」
十郎抬頭:「呸!哼~」
葉碎金道:「今日學會,慈不掌兵四個字,不光是面對敵人。」
眾人各有所思,大多喟嘆。
葉碎金道:「不願打仗就回去做富家翁。家裡一大攤事呢,每一處都需要人,不是沒得選。我認真的,想好了,可以來與我說。」
會散了。
第二日,總算雲梯推進到了城牆下架起來。
城上滾石扔下來,頭破血流,摔地骨碎而死。熱水潑下來,皮開肉綻,慘叫不絕,亦鬆手摔落而死。
這些都是常規的守城之法,兵書里都學過的。學的時候分明沒覺得什麼。
到眼前,慘不忍睹,心口都抽抽。
戰鼓聲嗵嗵,擊打在心上。
男人們衝鋒的吼聲震破耳膜。
因戰鼓響起就不能後退。陣前的刀斧手,這兩日已經斬了四五人了,都是新兵。
葉碎金未曾眨過眼。
第五日,久攻不下,段錦和十郎聯袂而來,要做先鋒。
葉碎金凝視著兩個少年。
慈不掌兵,不光是對敵人,也不全是對己方。
還得對自己。
當然要儘量地保全大家,但不是如老母雞孵蛋一樣把他們藏在翅膀底下。
得放他們出去飛。
葉碎金道:「善。」
段錦和十郎雖然年輕,但他們二人軍中無人不識。
一個是葉碎金的弟弟,一個是葉碎金不離身的親衛。
這二人要領兵衝鋒,士氣大漲。
葉四叔道:「呸,我家大人死絕了是怎麼地?」
四叔七叔也要上,被葉碎金按住:「讓他們去。他們靈活。」
葉家人多生得高大,叔叔們體格魁梧,論起靈活輕便不及年輕瘦削的小郎們。
戰鼓嗵嗵,又一波衝鋒。
葉碎金在搭起的高台上觀望。這一日的弓箭壓制、滾石檑木的密度都不如前幾日了。
己方在消耗,敵方也在消耗。
雲梯搭上,在眾多彪悍的身影中,段錦和葉十郎靈動如猿,迅疾地向上攀爬。
檑木扔下來。
段錦向旁閃開,只兩隻手攀住雲梯,身體懸空。
下面響起痛呼與慘叫。底下的人不及閃避被檑木砸了下去。
段錦身體懸空,抬頭一看,城頭正有一人探身出箭垛,弓箭瞄準了他!
千鈞一髮之際,他鬆開了一隻手,身體微擰,那支箭幾乎是擦著他向下射去。
段錦往腰間一摸,甩手一柄匕首飛出,正插入那弓兵眼窩。城頭上也發出慘叫,那人的面孔後退消失在箭垛間。
趁這空檔,段錦又攀住雲梯,腹肌發力,重回梯上,迅速地向上攀去。
箭垛上又出現敵人,見他上來,猙獰著面孔,揮刀向下砍去。
段錦靈活一斜身,躲過這一刀。一閃一回間,刀已出鞘,斜斜向上,直刺入此人咽喉。
他頂著這具屍體向上,爬完了最後幾節,終於一步踏上了箭垛!
抽刀,血噴出來,段錦半邊臉頰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