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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10:17 作者: 袖側
「上馬、慈丘、比陽!」葉碎金的細木桿在輿圖上畫了個三角形,「這可都是好地方,產的粟米可好了。」
唐州的粟米一直都很有名氣。方城的粟米就很好。然而方城這幾年被杜金忠糟蹋了,很多良田都荒廢了。
雖然今年成功搶種了一茬豆子,但農田一旦拋荒,是沒法那麼快回復肥力的。今年的豆子聊勝於無,葉碎金沒報什麼期望。
但也因為如此,要更早地把這幾塊地方收到自己手裡。
這可都是軍糧!
葉敬儀本來只知道之乎者也,只知道經書道理,還是去了南陽之後,才開始接觸錢糧一道。如今四書五經是很久沒看了,律書、農書和食貨、數術是天天翻。
如今滿腦子都是人丁、米糧、賦稅。
葉碎金說著,葉敬儀腦子就開始算了:「一個三萬人的縣就算養活八百兵卒吧,方城現在幾乎沒什麼產出,頂多算半個縣,穰縣是下縣,也算半個吧。那咱們一共算三個縣,約略能養活兵卒兩千五到三千。如今……」
「如今也只是剛剛好,能打平。」葉碎金道,「這還得是風調雨順,縣令們也得爭氣。」
「曉得。」葉敬儀肅然,「南陽這邊你放心,我盯著呢。」
「盛安堂的榮霖、和光堂的艮之,都不錯。你這次回去把他們兩個帶回去。」葉碎金道,「帶在身邊,讓他們看看你是怎麼做事的。」
這兩個都是在這次紙衣的事情上表現出色的葉氏子弟。
兵事上自然是葉碎金自己親自抓。民政上她推出葉敬儀打了頭陣。他這條路既然走出來了,便得帶動起親族,培養有用的人才。
葉敬儀沒想到自己這旁支子弟有一天還要擔起這麼重要的擔子。但族強家才盛,族強家盛了然後才是個人的顯耀。
葉碎金顯然沒打算讓本家占盡所有的好資源,她顯然是打算要整個鄧州葉氏都興盛起來。
有這樣的大家主,身為族人心中無比踏實。葉敬儀沉穩答應:「好,交給我。」
他看了一眼輿圖,問:「唐州,什麼時候動手?」
說動手,就動手。
葉碎金給了葉家部曲五日的時間適應新的編制,熟悉新的同袍。
五日之後,葉碎金點了一千兵卒:「飯不是白吃的,記住你們是兵,手中有刀,壺中有箭。你們不再是逃荒的、要飯的,不再是任人欺壓不敢還手的。校場上的草人砍夠了,今日起,要砍活人了。」
「不是都想知道怎麼錄正,第三次考核是什麼嗎?」她大聲道,「這就是第三次考核!」
「下不去手的,要麼就死在外面,家人得恤。幸運活著回來的,我亦許你們回去屯田。」
「但誰敢在臨陣把後背給了前面,別怪我葉家軍軍法無情!」
「說!臨陣逃脫怎麼處置?」
要帶他們去打仗了嗎?
即便是兩次考核都是雙甲的壯漢,心中都生出些微的惶恐。聽到葉碎金厲聲喝問,手心更是不由地出了汗。
段和已經編入了親兵營,這次整編,葉碎金特意把他安排到了段錦的手下,都在她的身邊。
他從前就是正規軍,剿過匪,方城殺敵也英勇,人也機靈,聽到葉碎金喝問,第一個回答:「陣前立斬!」
段錦腰刀出鞘,倉啷一聲:「臨陣逃脫者,陣前立斬!」
倉啷啷一片鋼刀出鞘聲,像波浪一樣輻射了出去。老兵拔刀快:「陣前立斬!」
新兵的惶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升溫的血液,慢了一步拔刀:「陣前立斬!」
男人們渾厚粗壯的聲音和冰冷的金屬摩擦聲讓人後頸都生出了雞皮疙瘩。
在這種氛圍中,人的眼神都變得不同了。
葉四叔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搓平了雞皮疙瘩。
臨行前,他囑咐葉碎金:「早點回來啊。」
「不會耽誤收豆子。」葉碎金說。
葉四叔道:「早去早回,省點糧食,這馬吃人嚼的。」
五郎直翻白眼:「爹,別摳搜!」
「這不是摳搜。」葉四叔叉腰道,「我可是節度副使,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少放屁。」
葉碎金撲哧笑出來,誇讚葉四叔:「四叔越來越會當家了。咱家底薄,就是得好好算著過日子才行。」
葉四叔:「是吧!」
他想起來又囑咐葉碎金:「錢財還是其次,有馬的一定別放過,好馬駑馬,都給我帶回來!」
方城之戰,一開始葉四叔是為搜刮來的金銀財帛歡喜。
但緊跟著,葉碎金讓他做了鄧州別駕、節度副使,把丁防、錢糧、兵器甲冑的打造、牧馬等事務都交給了這些叔父們,葉四叔天天算帳,算得頭禿,恨不得一文錢掰開來兩半花。
他後來意識到,方城的繳獲中,最珍貴的根本不是那些金銀財帛,而是馬。
因當年,杜金忠一夥子人順走了許多宣化軍的軍馬。雖然最好的軍馬都隨著當年的節度使入京再沒回來,但剩下的依然也是軍馬。
杜金忠是個粗莽軍漢,治理民生是不行的,卻知道要好好養馬。畢竟沒有兵士不愛馬的。
他繁育出來的馬也頗不錯,可知肯定麾下有會養馬的人。
這次拿到這批繳獲的馬,徐瘸子笑開了花,吹出了牛皮要繁育一批好馬出來給葉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