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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10:17 作者: 袖側
南陽的稅居然補得比他這邊還快。
嚇得他穰縣的縣丞、縣尉都勸他不要磨嘰, 該補補,該吐吐。
唉。
孫縣令仰天長嘆。
孫縣令唏噓不止的時候,葉四叔已經到了京城, 他仰著脖子看著京城的圍牆, 整個人傻住了。
他是想過, 京城的城牆必定是要比各縣縣城的城牆要高許多的, 但他沒想到會高這麼多, 會大這麼多。
他可是出過遠門的人, 他去過河東道,見識過平原府,都沒有這麼雄偉的城牆。
葉四叔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葉碎金的意思。
他得親眼看看,才能收起夜郎自大的心態,才能明白區區葉家堡還真的很弱小。
「葉老爺。」著甲的偏將喚他,「莫耽誤了,快些進城吧。」
鄧州離京城真的不算遠,但這一路不太平。他和楊先生帶著一百兵丁,路上還屢屢遇到事端。
當他們遇到第一支看起來正規的軍隊時,楊先生率先報出了來歷和目的。出乎葉四叔意料,對方聽了他們的來意,竟對他們十分優待,那位將軍還分了一隊人,讓一個偏將護送他們入京。
「討個喜。」他笑道,「天下歸心,陛下必定高興的。」
全被葉碎金說中了。
因此,那偏將雖然是用一種看土包子的目光看他們,但還是順利地把他們護送到京城來了。
他的上司跟他講得明白——這是個好差事,必能得賞的。
進了京城的待遇也很好,兵丁留在了城外,葉四叔和楊先生及一些從人被安排在了官驛里,管吃管喝。
奏表有人來收走了,給皇帝的禮物也收走了。
葉四叔就老老實實地待著,楊先生則是從對方一離開,就開始走動了,直到晚上才回來。
「沒見到駙馬,駙馬這會兒不在京城。」他說,「但見到公主了,公主把禮收了。」
葉四叔不踏實:「公主能行嗎?」
楊先生笑道:「比駙馬還更行呢。」
晉帝愛重駙馬,是因為愛重這個原配生的長女,愛屋及烏。公主才是那個「屋」。
葉四叔忐忑地等了兩日,獲得了晉帝的召見。
說實話,見皇帝比他想的要簡單很多,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
這顯然是因為新朝初立,太多的事等著處理,晉帝還沒有騰出手來搞這些東西。
葉四叔給晉帝磕頭的時候,腦子裡不期然地想起了葉碎金的話:待皇帝騰出手來,就要爆錘周邊這些不俯首稱臣的刺頭了。
看來真的是這樣。
他們來得還算早,看得出來皇帝也是高興的。
晉帝年紀比他還大些,頭髮鬍鬚都有些花白了,武人出身,看著挺威武的。
但葉四叔還記著呢,眼前這個人把燕雲十六州割給了北地的胡人,引了胡兵進來助他奪了大位。
呸,這擱在普通人家就是典型的敗家玩意。
葉四叔的心裡忽然也不覺得皇帝有多了不起了。
再看一眼,其實就普通一老頭,衣裳料子好些、冠子金亮些、腰帶上的玉片嵌得多一些罷了。
他都有大肚腩了,要真在馬上動刀兵,葉四叔覺得皇帝未必能勝得過他呢。葉四叔對自己的一身功夫,還是很有點自信的。
晉帝的確是有些高興的,問了些鄧州的情況。葉四叔照著葉碎金教的,灑淚:「各地都亂,就鄧州尚好。那會子留守的宣化軍炸營,幾個州亂竄,咱家費了好大的力,能趕跑的都趕跑了,鄧州才沒亂。只我兄長後來急病過去了,我們新當家人雖年輕,也知道要為陛下守土,各縣有事,都義不容辭。」
「方城原不關我們的事,實在是太慘了,看不下去。那起子匪人禍害完了方城快吃不上飯,又打我們鄧州的主意,才不得不出手的。要不然我們也不願意,多好大一片地方呢,百姓嗷嗷待哺的,我們當家人也十分惶恐。方城怎麼辦,請陛下給拿個主意。」
晉帝手一揮:「既都拿下了,便併入鄧州吧。你家這個新當家的,才二十歲?」
公主也在旁邊,笑道:「父皇,她還是個女子呢。」
晉帝笑道:「跟我閨女一樣厲害。」
真有意思,皇帝原來也跟普通人家的老爹爹一樣,也跟兒女有說有笑。
葉四叔偷眼瞧個稀奇,益發覺得原來「皇帝」也不是神仙下凡,也是和他一樣有血有肉的人啊。
公主收了禮,很講信用,在晉帝面前幫著美言。
事情比葉四叔預期的要順利得多。
「來人。」晉帝金口玉言,「加葉碎金鄧州刺史,許建鄧州軍,護地方平安。」
他頓了頓,手指節在椅子扶手上叩了叩。
葉四叔最近好幾次看到葉碎金也做這個動作。原本覺得沒什麼,此時看著這老頭子皇帝也做著同樣的動作,忽然生出奇異之感。
說不上來,一閃而過。
晉帝已經考慮好:「使持節,都督鄧州。」
使持節的權力大於持節和假節,平時及戰時皆可斬殺二千石以下官員。
晉帝是個明白人,他便不給,這個叫葉碎金的女人也已經實際控制了鄧州。徒顯得他小氣。
他才登基大位,正需要千金買馬骨,做給旁人看。這麼聰明有眼力勁的人,正該好好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