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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3:00:06 作者: 七月乘風
周枉穿著條紋病號服,唇色發白,整個人看上去都虛弱,偏偏一直不願意睡覺,要拉著阮眠聊天,眼睛亮亮的聽她說成績。
阮眠說他數學考的好,周枉就笑:「那你再誇誇我,下次就考的更好了。」
阮眠也被他逗笑,笑著笑著神情嚴肅起來。
「周枉。」
「嗯?」
「要不你教我打架吧。」
她說。
周枉一怔,挑眉看她一眼:「什麼不學要學這個,有我在你擔心什麼?」
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把阮眠給噎住了,她還要在說什麼,突然聽見有人輕輕用手叩門的聲響。
抬眸視線就定住。
是那個被叫做紅姐的女人。
女人穿一身咖色的貂毛大衣,領口敞著,露出裡面的修身款旗袍來,光是這麼看著就已經覺得風情搖曳、姿態萬千。她的頭髮顯然是經常打理的,柔順的發尖彎彎曲曲繞著鎖骨往下垂,而叩門的那隻手拎著一隻鱷魚皮包包,手腕也微微垂著,細長的指尖像是在引.誘人犯錯。
這會兒對上阮眠視線,紅唇微勾,似笑非笑。
「我來看看阿枉。」
她先開的口。
而後下一句已經不著痕跡的移開了剛剛的視線,看向周枉:「怎麼在這擠著?我打電話讓人換個VIP病房。」
「不用。」
周枉這會兒斂了笑,直奔主題,「魚頭聯繫你了?」
紅姐點頭,把包順手放在周枉病床前的小桌上。她習慣性想拿煙點上,像是想到這裡是醫院,又收回手。
「嗯。」她雙手撫著臂膀,「你應該也猜到了,我既然答應過不讓你爸再進我手裡的賭場,自然他就進不了。可是真想賭的人怎麼會被這點小把戲難住呢,他要跑到對家的場子去……」
紅姐看著自己新做的指甲,語氣難得有些哀怨:「李軍這人你是聽說過的,疼人的時候疼到骨子裡,除了太霸道哪兒都好。但是嘛,他給我面子是因為他對我夫妻情分未盡,對你就不一樣了。」
周枉沒說話,仍舊是剛剛那副正襟危坐的姿勢,只是手輕輕握住阮眠的。
紅姐顯然看見了,眸子垂著,頓了頓才又開口:「我幫了你幾次外頭風言風語就鬧得那麼凶,更何況我自認不是清清白白的感情,李軍不可能不知道。他沒理由動你一個高中生,就不代表沒理由動你爸那樣欠債不還的賭徒。」
「這事兒我不好管,我勸你最好拉住你爸,不然長此以往,後果誰也想不到。」
周枉的手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握著變成了和阮眠的十指相扣,聽到這,才點了點頭:「知道了,辛苦紅姐跑一趟。」
紅姐沒接話,看著對面兩人緊緊纏在一起的雙手,撫著手臂的指尖有下沒下的輕輕敲著。
「小姑娘。」半晌,她抬手拎起包,「送我幾步吧。」
周枉皺眉,正要開口拒絕,阮眠拍了拍他,示意他放心。
「那你把我外套穿上,外頭天冷。」
「嗯。」
阮眠拿了床邊的厚外套,沖周枉笑了笑才和紅姐出了門。
的確是冷,醫院廊道里都簌簌灌著風。
等著接人的私家車停在急診偏門,兩人走到門口台階旁,腳步停下。
紅姐從包里摸出煙盒,細長的女士煙,她邊拿打火機邊抬眸問阮眠:「不介意我抽菸吧?」
問是這麼問,阮眠「不介意」的回答卻和她的擦火聲一同響起。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香菸過肺,煙圈散在略顯潮濕的空氣里。
「你知道我對阿枉的心思,對麼。」
「嗯。」
阮眠點頭,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她。化著精緻妝容的眼角有細紋,但仍舊好看,是那種歷經世事的故事感。
紅姐笑了下,像是自嘲:「我大概知道他為什麼喜歡你,你真乾淨,看一眼就覺得不是我們這種小地方的人。」
阮眠沒接話。
紅姐繼續道:「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們挺配的,阿枉要是家裡沒出那些事,現在應該還是你們學校的學霸校草吧?不過要是沒出事……」
紅姐笑了下,「我也就遇不到他了。」
阮眠這時候才主動說出第一句話:「你好像…並不討厭我,我以為……」
「以為我會威脅你?」
「……嗯。」
「再年輕幾年可能會吧,但阿枉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
紅姐撣了撣菸灰,「你知道嗎,我以前本來也應該有一個女兒的。」
阮眠靜靜聽著,想聽她繼續說下文。
然而紅姐的眼神注視著她,半晌才只說了一句話:「你長的真好看,我女兒要是能生下來,不知道能不能比得過你。」
「肯定很好看。」阮眠還沒來得及好好思考,話已經脫口而出,「從小到大肯定有很多追你吧,你女兒肯定會像你一樣。」
紅姐一怔,繼而笑了下。
「嗯。」
阮眠看她笑,胸口突然有些悶悶的。
透過紅姐眼底掩飾著的一些痛苦和悲涼,讓她想到了很多小時候的回憶,關於阮芳梅,也關於阮芳梅離開之前看她的那個眼神。
她竟然突然有種想抱抱眼前這個女人的衝動。
然而紅姐掐了煙,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