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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2:24:06 作者: 多梨
    大約過了半小時,夏皎聽見李聯老師笑著叫:「崇月,原來你躲這兒來了!」

    門打開,外面遮不住的雨聲嘩嘩啦啦先一步湧入,空氣中有著潮濕的、泥土的味道,李聯咦了一聲,拎著東西。

    夏皎硬著頭皮站起來,又是結結巴巴解釋。

    李聯一聲喔,表示明白,發愁的是自己只帶了兩份杏仁豆腐,當老師的,不給學生吃似乎不太好……正猶豫著,溫崇月將他那份杏仁豆腐給了夏皎。

    「我記得你是南方的?」溫崇月笑著說,「嘗嘗這個,正宗的老北京伏天豆腐——雖然今天下雨,也解膩。」

    夏皎推辭再三才收下,慢吞吞地吃著。

    果然是伏天豆腐,冰冰涼涼,桂花糖水調和的濃,半透明的杏仁豆腐飄起來,潔白滑潤,杏仁的清香很足,夏皎吃完豆腐,隱約聽見後面兩個人聊天。

    大概都將她當小孩兒,沒有一個避諱的。

    夏皎不太懂,只聽李聯問溫崇月的事情,似乎和家事、媽媽有關,溫崇月不想多談,轉移話題。

    這場雨還沒結束,守到中午,天氣還沒放晴,夏皎撐著傘離開,走出一段距離才想起杏仁豆腐的小空塑料盒放在桌洞中沒有丟,她急急忙忙地回來丟垃圾,不期想,剛推開門,就看到溫崇月拎著一男人的領子往牆上砸,一下又一下。

    溫崇月沒什麼表情,就問他:「姓白的還說什麼了?」

    「她不是我媽。」

    他的語氣很嚇人,壓不住的憤怒,把夏皎嚇呆了。她第一次看到打架——不對,單方面的毆打,害怕到捏著傘就往外跑。

    ……

    夏皎從漫長的夢境中醒來,看到溫崇月站在陽台上,正在用逗貓棒逗小蝦米。聽到動靜,他轉身,看到睡得迷迷糊糊的夏皎。

    「醒了?」

    「嗯。」

    逗貓棒頂端的小鈴鐺被小蝦米雙手抱著抓住,溫崇月又逗了一會兒,才走過來。夏皎沒有立刻靠上去,她坐著,感受著溫崇月在撫摸她的頭。

    「這周末我回去看看爸爸,」溫崇月問,「你一個人在家裡,可以嗎?」

    夏皎說:「你放心。」

    溫崇月嘆氣:「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覺著你很獨立,現在把你一人放家,又不放心。」

    夏皎也覺著奇怪。

    之前沒有溫老師,她一個人過得也很好,雖然粗糙了點兒,但除了社畜該有的煩惱之外,再沒有其他的顧慮。

    可是現在有些不一樣了。

    溫崇月離開家的第一天,夏皎覺著房間好像很大很大,似乎有些空曠;

    溫崇月離開家的第二天,夏皎把家裡所有電視都打開了,雖然不看,也放著聲音,好像就沒有那麼冷清;

    溫崇月離開家的第三天,夏皎把空調溫度往上調高了亮度,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覺著似乎有一些冷。

    也僅此而已,溫崇月不在家的時候,夏皎沒有繼續點外賣,他離開家新採購了一些食材,分門別類地裝好,放到冰箱裡面,有些還打包在一個盒子上,上面詳細地寫上食用教程和方法。

    比如標記著可以做胡蘿蔔思慕雪的食材盒子,放著乾淨的小胡蘿蔔、鮮木瓜塊,用便簽寫——

    「將盒中食材加入120ml的無糖豆奶和100ml的酸奶中,倒入攪拌機里,加5ml糖漿和四個冰塊,攪拌五分鐘」

    再比如製作羽衣甘藍火腿沙拉的食材盒子,裡面有切好的羽衣甘藍、芝麻菜、煮熟放涼後的三色藜麥、切成片的西班牙火腿。

    溫崇月貼上便簽:「加適量烤甜椒油醋汁(在放置醬料的第一個柜子中第三層從左數第四個瓶子中),攪拌,記得放黑胡椒粉調味」

    更不要說他提前做好的一些滷肉,還有些其他許許多多的半成品。實在擔心她湊活著吃早餐,他甚至還準備了包括豌豆泥、花椰菜泥在內的四種蔬菜泥,以及黃甜椒芒果醬和法式蘑菇醬,寫上便簽,可以直接拌在煮熟的意面上吃,也可以抹在烤好的吐司切片上——是的,他甚至還將烤好的全麥麵包切好了片。

    溫崇月沒有禁止夏皎繼續小心翼翼去外賣掃雷。

    他只是提供了讓夏皎可以不選外賣的舒適條件。

    溫崇月在周一的晚上趕到家中,八點鐘到的家,他看上去心情並不怎麼好,心事重重。

    夏皎煮了溫暖的糯米粥,還做了萵筍燒雞和家常豆腐,在晚餐桌上還開心地分享了空蕩蕩的冰箱——她將溫崇月留下的那些食材盒子全都吃掉了,一次外送也沒有點。

    溫崇月很捧場地全部吃光光。

    不過他似乎不太開心,夏皎猜測或許是因為溫父的身體不太好?或者又和白若琅女士有關係……這些都屬于敏感話題,夏皎沒有問。

    她想等溫崇月自己講,等他傾訴,而不是貿貿然地去觸碰他的傷口。

    晚上,夏皎換了新的睡裙,用了新香水,被子和枕頭、床單都是新的,而溫崇月似乎沒有察覺到這點,沒有讚美她。

    夜晚關燈後,他安靜地躺著。

    夏皎也安靜地躺了兩分鐘。

    她感覺到溫崇月今天有些反常。

    於是她小聲問:「溫老師,你要不要?」

    黑暗中,溫崇月靠近。

    他摸了摸夏皎的頭髮,香香的,像夏日剛剛成熟的無花果。

    溫崇月說:「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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