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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2:24:06 作者: 多梨
夏皎說:「二師兄的肉。」
溫崇月忍俊不禁,他說:「這是』淮黑豬』,江蘇本土豬。」
夏皎沉默兩秒,她小心翼翼地問:「那今晚,我豈不是在吃老鄉?」
溫崇月:「……」
「皎皎,你的共情能力讓我驚嘆,」溫崇月高度讚揚夏皎,繼而低頭,認真對著案板上的豬肉誠摯道歉,「抱歉,淮黑豬,今天我可能要干你老鄉了。」
第23章 大蝦奶酪法棍三明治
西山水蜜桃
溫崇月想要和夏皎分享的有趣事,當然不是和淮黑豬的老鄉進行友好的切磋。
而是多年前和他一起辦輔導機構的朋友忽然致電,告訴溫崇月,找到了當時溫崇月帶課班級學生的一些試卷作業存檔。
其中就有夏皎的。
夏皎呆住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留著?」
「沒辦法,」溫崇月嘆氣,「李聯是個收集控。」
李聯,就是當初和溫崇月一塊辦輔導機構的合作夥伴,夏皎聽過他講寫作課,對他的印象就是瘦瘦高高、戴黑框眼鏡的潔癖狂。
他一般不會坐下,每天上課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消毒濕巾,將講台反覆擦上五遍,才會輕輕地放下自己的書。
重度收集控的李聯有兩套房子,不住人,專門用來做倉庫,用來分門別類地放置他所有的「紀念品」。
他認為這些都是他這一生留下的痕跡,萬一今後他飛黃騰達,成了名人,這些東西可是都能直接進博物館的。
夏皎並不覺著這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情,如今她已經忘掉自己當時寫的英文作文會是什麼。
不過能夠想像到,一定非常羞恥。
夏皎曾經在整理房間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的語文作文,當時被老師高度讚揚的內容,放在現在就是回看都要昏厥過去的黑歷史。
三天後,溫崇月收到李聯寄來的夏皎作業和試卷存檔。
事實上,溫崇月對夏皎的印象已經淡到如水,假使不是夏皎主動提起,他早就忘記自己曾經教過她,更不要說夏皎提到的下雨天送她回去這件小事。
溫崇月的記憶力並不算差,只是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不會給他留下深刻印象。隔著多年光陰回望過去,像是鉛筆留下的痕跡,只剩下淡淡一團暈染。
教夏皎的時候,溫崇月已經在讀大學,性格也收斂了很多。
他年少時輕狂氣盛,高中剛畢業那會,和朋友組過地下樂隊,他是貝斯手,是樂隊裡性格最好(相對其他人而言),打架時話最不多的一個。地下樂隊之間起衝突時,溫崇月沉默地按著人的頭狠狠往牆上砸。
後來沒多久,樂隊解散,溫崇月讀大學沒多久,痴迷鑽研技術,和幾個同學組建團隊做黑客。彼時紅客聯盟早已解散,網絡環境監管也少,溫崇月帶著幾個夥伴乘機飛來飛去參加一些比賽,團隊裡有同學經濟困難,溫崇月便包攬了整個團隊參加比賽的花銷——當然,這筆錢並不是伸手向溫父要,都是溫崇月自己賺的。
和朋友合夥開設假期的輔導機構就是溫崇月的賺錢途徑之一。
溫崇月年少時跑的地方多,做過的事情也多。和其他溫室里長大的富家子弟不同,父母失敗的婚姻讓溫崇月提前感知到世界的利己主義和人性。
溫崇月的物慾值並不高,不過樂於嘗試其他享樂、略帶有危險性的事物,他在斯圖加特嘗試過高空跳傘,也曾在福克斯挑戰過冰川徒行,去阿拉斯加體驗直升機滑雪,也和表弟一塊兒考取帆船證,駕駛遊艇出海。
在這些東西的刺激下,溫崇月早就忘記了自己教過的學生。他更不會想到,順手幫助的一個靦腆女學生,會在多年後成為他的結髮妻子,他此生的伴侶,枕邊人。
周六,夏皎回家探望父母,溫崇月白日裡去了戶外攀岩,歸來後拆開李聯寄來的包裹,拿到妻子讀書時候寫的作業和當時一些零散照片。
難為李聯花費心思找齊,溫崇月打電話過去道謝,李聯聲音發壞:「行啊你老溫,沒想到你當時看上去為人師表的,居然找了自己學生當老婆。」
溫崇月笑罵他:「貧嘴。」
都說字如其人,夏皎的英文字體寫得規整,不出格,就是當時學生們都統一練的所謂「衡水體」。
畢竟是為了高考拿高分,整潔乾淨、易辨認為重,溫崇月不會對字體下過多評價,他只是慢慢閱讀著夏皎彼時寫下的東西,嘗試在回憶中拼湊出這個不擅長社交的女性。
當時的輔導班是小班制度,一個班級里的學生數量少。溫崇月做事負責,都說潛移默化,他骨子裡有點溫父的平和從容,隨著年齡增加而愈發凸顯,授課也耐心。
下課時,來找溫崇月問問題和傾訴煩惱的人不少,但夏皎從來沒有來過。
李聯還寄來了當時的照片,夏皎的位置就在窗邊。彼時她骨頭都沒定型,要比現在更纖弱可憐的多,瞧著像伶仃無助的鳥,就算是合照也微微低著頭,眼睛中是一種游離之外的茫然,像是無法融入族群的幼鹿,又如失了隊伍的雛鳥。
溫崇月捏著照片,想起夏皎在相親時說過的話。
「有天晚上,我錯過了車,您開車送我回了家。」
家中無人,窗外只有清風動枝,三錢月色越過玻璃入戶,溫崇月撫摸著膝上乖乖巧巧的溫泉,終於從記憶中捕捉到一些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