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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2:14:31 作者: 假日斑馬
宗逸眼圈是紅的,眼淚包在眼眶裡,怎麼也不掉下來,嘴唇發抖地微弱喚道:「哥哥,我不疼。」
顏鶴徑麻木地叫救護車,不敢觸碰宗逸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討債人知道事情鬧大,一溜煙似的跑了。宗望橋等了幾分鐘才下樓,跪在宗逸身邊抽自己的耳光,大哭大鬧,好不熱鬧,快引出整棟樓的人。
顏鶴徑聽見有人說可憐,有人嘆悲慘,他的身體幾乎僵硬了,好一會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救護車趕來的這段時間,仿佛是顏鶴徑此生度過的最漫長的時間。
急救人員扛著擔架下樓後,顏鶴徑與宗望橋跟在最後。
宗望橋也像嚇傻了,說話不利索,一個勁說都怪我都怪我。
「我只想到他們不會對小孩兒怎樣,就想先避一避,沒想到小逸會摔下去。」
顏鶴徑心中作嘔,無視宗望橋的惺惺作態,道:「你跟我解釋有什麼用?宗逸要是出事,你死不足惜。」
他向前跑去,坐進救護車內,宗望橋也跟了上來。
第43章 姐姐
宗俙在商場門口摔倒了一次,絲襪破了一條大口,膝蓋上蹭破的皮發紅後翻了起來,她疼得兩腿發抖,又毫不含糊爬起來,奮力往前奔去。
網約車很快就來了,宗俙上車關門,車開出很長一段距離,她還仿佛覺得自己在夢裡一般。
窗外建築依次退開,又合攏,世界好似變成一個永遠走不出的迷宮。宗俙覺得她的年齡漸長,承受能力也跟著變弱,宗逸兒時闌尾炎進急診手術,她一個人臨危不亂,鎮定聽著醫生的條條要求,醫生看她長相稚嫩,建議通知孩子父母,宗俙搖頭說不需要,有她就夠了。
多數女生在讀大學、談戀愛時,宗俙泡在嬰兒的屎尿與奶味中,因啼哭喪失睡眠,手長滿凍瘡與繭,做不了漂亮指甲,沒心情時間裝扮自己。
她想起宗逸每次夜晚發燒都是毫無徵兆地嘔吐,她去廚房拿塑膠袋,打濕毛巾找退燒貼,叫醒宗煬,每一步做得有條不紊。
換季和雨天宗逸常發哮喘,白著一張小臉反覆咳嗽,像隨時會窒息後一命嗚呼,宗俙徹夜收在弟弟床邊,雖焦急難安,卻保持著照料他的理智。
接到顏鶴徑的電話後,宗俙卻罕見地束手無策了,險些崩潰。她想她這輩子或許與婚姻家庭無緣,僅剩了兩個家人,她沒辦法再承受失去的痛苦,過去三十一年人生她沒自私過幾回,把親情看得比生命重要,只因為不想再失去。
宗俙胡思亂想之際,收到一條顏松影約她吃飯的消息。宗俙刪除了對話框,摁滅屏幕,所有的幻想又被掐滅了。
一個事業有成、長相英俊,離過兩次婚,或許不把感情當回事的男人,是宗俙目前最不需要的男人。
顏鶴徑在急診門口接到宗俙,看到她膝蓋處的狼狽,顏鶴徑稍微愣了愣:「沒事吧?」
「摔了一下,沒什麼事。」宗俙穿高跟鞋也走得極快,「小逸怎麼樣了?」
「醫生帶他進去拍片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沒有外傷,人也非常清醒。」
宗俙並未太過放心,頭也不回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上樓的途中,顏鶴徑把大致經過給宗俙講了一遍,語畢後補充:「我怕需要家屬簽字之類的,就先讓他跟過來了,現在他也沒走。」
宗望橋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坐等著,見宗俙走來,立刻起身,擺出一副十分侷促的表情,右手不停蹭著左手背,宗俙沒理他,停在了椅子旁邊向里望。
「小俙...」宗望橋想用手拉住宗俙的胳膊,腳向前邁了一步。
宗俙身體朝外側了側,沒張嘴說話。
「這件事就是個意外,本來也不是我的責任,你們怎麼都弄得像我推的一樣?」
宗望橋自覺一路忍辱負重,救護車上顏鶴徑就給了他許多冷臉,醫生問情況時也讓他插不上話,並堅持不讓宗望橋靠近宗逸。真是荒唐,宗逸都快變成他顏鶴徑的兒子了,不過是個宗煬永遠擺不到明面上的情人。
只是顏鶴徑氣勢凌人,人長得高,宗望橋有怨言不敢說。現在宗俙對他也不理不睬,他簡直氣不過,說幾句宗俙還是可以的。
顏鶴徑站在宗俙後面,正要開口,宗俙轉身擋了擋:「算了,不要在醫院跟他爭。」
宗逸沒有外傷,但嚴重的是右小腿骨頭錯位,醫生建議開刀打鋼釘,保守治療或許會影響以後的行走,但也不是一定要開刀,全看家屬的決定。
宗俙沒想到要做手術,本以為簡單纏個石膏就好,如今要開刀,一時不能很快拿定主意,顏鶴徑又拿著片子問了好幾個骨科醫生,都建議開刀。宗俙心悸,想先給宗煬通個電話,簡單商量一下,只是她情緒不穩,解釋得語句顛三倒四,顏鶴徑只有接過電話,將醫生的話儘可能簡潔全面地轉述給了宗煬。
沒想到和宗煬的通話會包含這樣不幸的內容,顏鶴徑心中苦澀自責,又聽見宗煬語調平和語氣溫柔,更是沒有辦法得難受。
他想同宗煬多說幾句話,又覺得時機不恰當,便只能握著手機不忍掛斷,覺得聽聽宗煬的呼吸也好。
「我明天就趕回來,你幫我照顧宗逸和姐姐,好嗎?」
「工作呢?」
「工作已經提前結束了。」宗煬的呼吸很平穩,像他提前預知了所有事情,「你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