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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2:14:31 作者: 假日斑馬
    往上看只是無盡的階梯,四周的晨霧遮蓋了大部分的山脈。顏鶴徑多年早起晨跑,身體很好,步履矯健地爬梯,甩下幾人一大段距離,最後只有宗煬能跟上他的節奏,兩人往後看已見不到孔泉他們,便決定在中途休息一會兒,等待三人跟上。

    一路有很多商鋪,顏鶴徑買了一份關東煮,爬了山又喝下熱湯,胃和心都暖了不少,也不再需要宗煬給他暖手。

    「昨天你找何文島說了些什麼?」

    休息時,顏鶴徑想起昨晚蒸桑拿時宗煬跟著何文島出去過。

    宗煬捧著紙杯裝的熱咖啡,小酌一口說:「沒說什麼。」

    「少來,」顏鶴徑稍稍聳肩,「他今早怪怪的,連話也不說。」

    今天早晨起床時,顏鶴徑找何文島借護手霜,顏鶴徑說了許多話,何文島只顧將護手霜扔來,話是一句也不講。

    「就說了我現在和你在一起。」

    顏鶴徑點點頭,又平淡地問:「如果我和你沒在一起,你會和他在一起嗎?」

    「不知道,」宗煬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我沒想過會和誰在一起。」

    顏鶴徑驀然覺悟:「我是你的初戀?」

    宗煬看著顏鶴徑,笑了笑:「可以這麼說。」

    「沒事,我教你談戀愛。」顏鶴徑胸有成竹,不過轉眼又後悔說這句話,便解釋說,「算了,我以前的感情總也一塌糊塗。」

    宗煬將空紙杯捏扁,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說:「顏老師對我來說是特別的一個,但我對顏老師來說卻只是一個普通的男朋友。」

    天邊終於有些朦朧的金光,那些雪似乎也變得沒那麼冰冷,而是柔和地鋪在山間。

    顏鶴徑抬頭望宗煬,宗煬靠在欄杆邊,看見顏鶴徑清晰的臉龐有著頑皮的影子,他們隔著一些距離,可宗煬感到無形的手將自己拉向顏鶴徑。

    他們第一次真的離得很近,近到宗煬滿眼都是顏鶴徑。

    「讓我忘不掉你,非你不可,你就是最特別的那一個了。」顏鶴徑向宗煬伸出手。

    宗煬多麼想要成為顏鶴徑心中最特別的那一個,但又希望顏鶴徑永遠不要非他不可。

    纜車通往山頂,票錢極其貴,卻只能坐幾分鐘,五人商量後覺得已經這麼狼狽地來爬山,還是要去一趟山頂。

    這時不知怎的遊客突然多了起來,乘纜車的人也有很多,地面濕滑,顏鶴徑進到纜車裡,差點讓一個中年男子推滑倒,幸好宗煬扶住他,反而中年男子怪顏鶴徑走路不長眼。

    宗煬乜斜那男子一眼,那男子本盛氣凌人,之後乖乖道了歉,顏鶴徑瞧見這一幕,拽拽宗煬的衣袖,寬慰他:「沒事,人太多,這是難免的。」

    「這麼寬宏大度?」

    顏鶴徑繞道纜車內的角落裡,回答:「我懶得跟不在乎的人計較。」

    顏鶴徑以為乘纜車能看見雪山之下的風貌,沒想到窗外的景色幾乎全被霧氣遮掩住,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虛影,顏鶴徑撐著玻璃,難免失望,嘆了幾聲氣。

    宗煬靠在顏鶴徑身邊,說:「以後夏天雪沒那麼多再來,應該就能看見外面的景色了。」

    顏鶴徑轉過身:「今年夏天你陪我來?」

    宗煬不假思索地答應,繼而想到這也算是一句十分沒重量的承諾。

    何文島自告奮勇在回去時開車,顏鶴徑猜他是不想和他一起坐后座,才攬了這苦活。

    一車人疲倦得很,都在昏睡,顏鶴徑怕何文島也被睡意感染,強撐著沒睡,想要偶爾陪他說上幾句話,還問他累不累,他們可以換著開。

    何文島從後視鏡里看一眼顏鶴徑,有些不自在地說不用,他不累。隨後猶豫了一會兒,好像思慮良久,幾次欲言又止,顏鶴徑實在憋悶,讓他有話直說。

    何文島道:「我早就感覺你不一樣,一直提心弔膽。」

    這句話什麼都沒說明,顏鶴徑卻什麼都懂了,但他擔心宗煬睡得淺會聽到他們談話,便只說:「是嗎?」

    顏鶴徑說不準自己對宗煬哪裡不一樣,也不因為何文島的話而愉悅。宗煬能把他推開,可以對他的試探視若無睹,說出「不要見面」這種冷漠的話,顏鶴徑不願意去想這些,但總會想到。

    他看向睡著的宗煬,這時何文島又說:「你難道感覺不到嗎?」

    顏鶴徑不知如何回答。

    回程沒怎麼堵車,快上許多。顏鶴徑剛進到家,還沒來得及關上門,就聽見宗煬在背後叫他。

    顏鶴徑回頭看,驚訝道:「你怎麼跟上來了?不是說明天見面嗎?」

    宗煬提著他的背包,像是跑上來的,用力喘氣,頭髮跑得很凌亂。

    他平復了呼吸:「想看看你。」

    宗煬跟著顏鶴徑進門,看著顏鶴徑換鞋,放下行李箱,躺倒在沙發上,嘟囔腿走得很酸,又拿出手機看今天走了多少步,對宗煬炫耀說他是微信朋友里步數最多的人,並且奇怪宗煬和他一起爬山,為什麼步數要少很多。

    最後因為宗煬長久的沉默而走過去摸宗煬的臉,用很奇怪的語氣問宗煬怎麼了。

    宗煬想說他想像過顏鶴徑每天回到家最先做的事情,脫鞋換衣服洗澡還有工作,他想像顏鶴徑看電視的樣子、睡覺的樣子,這麼多紛雜的日常生活的場景中,他一次也沒有把自己塞進去,變成顏鶴徑生活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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