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於宏諺在心裡默默嘆氣。他實在不該高估她對感情的敏銳度，否則他那赤[luǒ]躶的愛意，兩家人都看明白了，只有她還在狀況外。

  「你猜對了一半。」

  最近他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心慌，那是掌握不到她的人的恐慌感，利用周休二日這兩天，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她帶回家鄉一趟。

  回到熟悉的地方，找回熟悉的感覺，他和她在這裡長大成人，這裡有親朋好友的助陣，他想要告訴她他很喜歡她，如果她也有同樣的情意，那他會照顧她一輩子，讓她衣食無缺、幸福過日子。

  從少年到現在，他在情海里幾番浮沉，但隨著意識到可能會失去她時，他就告訴自己不該再等待及蹉跎下去。

  「一半？」感情的話題燃起她的好奇心，讓她急問：「那就是你有心儀的對象，卻還沒有勇氣告訴對方？」

  「你猜對了。」於宏諺笑著點頭。

  楊欣恬笑得如車外的日陽。「是公司的同事嗎？是不是我認識的人？」

  於宏諺苦笑。看她的模樣，應該是不知道他那奔騰如日陽般的心意。

  「於哥，你快說啦！你是不是害羞不敢表白？你說看看嘛，我可以想辦法幫你的忙。」

  他是否該說出口？萬一小恬拒絕他，那是不是會破壞目前相處的平靜？會不會再也做不成她的於哥？只是若沒說出口，萬一錯失和她的未來，那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進退兩難啊。

  「小恬，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你是全世界最棒、最好的男人，會煮飯又會賺錢，對女人更是溫柔體貼，哪個女人嫁給你，一定會幸福一輩子的。」她說這話一點都不虛偽，而是真心誠意的讚美。

  「小恬，既然我這麼好，那你會喜歡我嗎？」心鼓動著，像是要衝破胸膛。明明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沒料到問出這話時還是讓於宏諺臉色微燙。

  「我當然喜歡你！」她回答得肯定又有力道。

  「太好了，小恬，我……」

  「於哥，看不出來你是那種沒自信的人，你要有信心啦，我會替你祈禱加油，我相信你的告白一定會成功的。」她伸手拍拍他胸口，以兩人都懂的肢體語言調皮地眨著眼要他放大膽去追。

  於宏諺的心瞬時冷了一大半，看來她仍是在狀況外，對他深情的眼神毫無感應。

  「小恬……」他的大掌輕輕撫mo上她的臉頰，彎彎的眸里有著前所未有的柔情。「我要問的是……」

  「於哥！」楊欣恬急喊住。

  一向遲鈍的神經，在此刻不知為何竟突然變得敏銳。

  她從來不曾發覺於哥竟然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或者她根本就是故意忽略於哥的眼神，因為她從來不想釐清那眼神代表的意義。

  「小恬。」於宏諺的手仍沒有放下。「我想要讓你明白我的心意－－」

  「於哥。」她再次打斷他，不著痕跡地拿下貼在頰邊的大掌，反手握住這隻牽著她長大的手。只知道她不能讓他說出口，她不想破壞目前的和諧，更不想失去於哥的關愛。「你知道我沒有兄弟姊妹，你是我永遠的大哥、永遠的家人。」

  於宏諺的眼神微黯，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我不想當你的大哥，我只想當你的情人。」

  楊欣恬的雙眼睜得大大的，在愣了幾秒之後，才誇張地爆笑出聲。「於哥，你別開玩笑了，這樣捉弄我很好玩嗎？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我沒有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你是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我也是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是這麼的契合，如果我們不在一起，那是不是太對不起老天爺對我們的安排？」於宏諺說得情深意重，雙手反握住她的雙手。

  如果沒有發生那個吻，如果自己沒有一時說錯話，她應該會接受於哥的表白，快快樂樂地當他的女朋友，只是……

  「於哥，你說得沒錯，我們是青梅竹馬，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們就知道彼此在想什麼。我從小就崇拜你，也曾經幻想過可以成為你的女朋友，只是……」

  「只是什麼？」於宏諺懸著心、加重手上的力道，將她的手牽得緊緊的。

  「只是…

  ..

  …」儘管有多麼難以啟齒，她還是得說出口。「就在昨晚，我已經答應別的男人要當他的女朋友了，如果你早一點說那該有多好。」

  那她就不會陷入和尹東辰之間的牽扯。她一千次一萬次的後悔，她不該攪入尹東辰和唐子愛之間，這樣的她又算是第幾者呢？

  看著她懊惱的臉，於宏諺心頭一亮，不假思索地問：「尹東辰？」

  楊欣恬錯愕地看著於宏諺，於哥不愧是於哥，她果真什麼事都瞞不過他那雙如同雷達的眼。

  不用等楊欣恬的答案，於宏諺光看她的表情心頭就已篤定，但他仍不死心地追問：「你到底跟尹東辰怎麼開始的？」他怎麼沒有察覺尹東辰的靠近，否則他一定會盡全力來阻斷這一切。

  「我……」楊欣恬只能羞愧地低下頭，有著無臉見人的難堪。

  「小恬，尹東辰不是你可以掌握的男人，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將你追求到手，你得相信我，他真的不是個好男人。」於宏諺說得急切。

  「我……」她真的說不出口，要是讓於哥知道是她自願當尹東辰的女朋友，她一定會被留在台中，無法再回去唐朝工作的。

  「我不是要毀謗尹東辰，他－－」

  楊欣恬看得出於宏諺的有口難言，她不得不懷疑以於哥的火眼金楮，恐怕早就發現尹東辰和唐子愛的姦情。

  她只能提著心問：「於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如果尹東辰是個好男人，會給你幸福的未來，我一定會衷心祝福你；可是事實上並不是如此，這樣你要我如何放手？如何安心？」於宏諺一把將楊欣恬擁入懷裡。

  於宏諺對她的不舍及關愛讓她深深感動，這個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男人，她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到他。

  「我知道他不是個好男人，我也曾經非常討厭他，請你相信我，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也請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的。」

  楊欣恬將臉頰倚靠在那厚實的肩上，一手輕輕拍撫著於宏諺的背，討饒的意味濃厚。

  「你知道他不是好男人，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於宏諺放開她，一向溫柔的臉色也有了怒意。

  「他需要我。」

  「他需要你？」

  楊欣恬用力地點頭。「你放心啦，我不會怎麼樣的，我跟尹特助其實也還沒進展到那個程度，說未來還太遙遠，我只想順其自然。」

  「昨晚是嗎？」於宏諺低喃著。

  「嗯，就在昨晚。」她眼巴巴地看著於哥，就怕他會因此而跟她鬧翻。

  「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我以為應該來得及的。」於宏諺收起怒意，漸漸緩下急躁的心。

  「於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你的心意，如果我知道……」喉嚨里似乎梗塞了許多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別說對不起，我不想讓你有愧疚的感覺，我只想問你，如果你早知道，那你會答應和我交往嗎？」

  「會，當然會，你對我這麼好。」她連連點頭，至少她並不排斥和於哥談一段情。

  看來他是被當成了好人，不過他還是感到很安慰。「有你這句話，算我沒有白疼你，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答應當尹東辰的女朋友？我不相信你是因為愛上他。」

  她愛上尹東辰嗎？

  這也是她心頭深深的疑問。

  「尹特助很可憐，他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去世。不管未來如何，至少在這個當下，我應該待在他的身邊，陪他度過這段日子。」

  楊欣恬說得很含蓄，還是不敢讓於宏諺知道尹東辰的生命受到威脅，否則以於宏諺和媽媽的保護慾，她一定會被強制留在台中。

  於宏諺笑了，明顯鬆了口氣。「原來你是同情他。」

  「不是啦！唉呀，反正我也說不清楚。」她一臉懊惱，感情問題讓她無所適從，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小恬，答應我，你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不管遇到什麼麻煩，你都可以來找我商量，請你一定記住，我還是你的於哥，你還是我的小恬。」於宏諺說得慎重，就怕這件事造成她心裡的障礙，影響兩人二十年的交情。

  「嗯，你還是我的於哥，我還是你的小恬。」聽到於宏諺這麼說，她感動得眼

  淚差點就要流下來。

  「我會耐心等你跟尹東辰分手。」於宏諺以右手食指和拇指輕捏她那柔軟的粉頰。

  原本感動的淚水，這下卻變成無奈的淚水，面對這種情形，楊欣恬已經亂了頭緒，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楊欣恬的母親楊心蘭才四十五歲，她的身材保養得凹凸有致、玲瓏纖細，歲月絲毫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加上留著一頭直長發，皮膚又白皙柔嫩，看起來就像是三十多歲的熟女，在外人眼裡和楊欣恬就是一對姊妹花，甚至兩人走在一起時，楊心蘭還招來更多男人讚賞的眼光。

  此時，楊心蘭坐在沙發上看書，享受難得有女兒陪伴的悠閒午後。

  而楊欣恬卻一臉苦惱、小嘴微嘟，雙手抱著媽媽的左手臂。「媽，為什麼我長得都不像你，人家想要像你啦，果然天生麗質是比後天保養還來得重要。」

  楊心蘭笑看女兒的撒嬌，擱下手中的書本。「你長得比媽媽還要漂亮，你只是不肯打扮，要是打扮起來，恐怕沒有幾個偶像明星比得上你。」

  「媽，你也太誇張了，我就是懶得塗抹那些加工品嘛。」

  「發生什麼事了？你的心情看起來很不好。」只要女兒這樣偎在身上撒嬌，鐵定是心裡有事。

  「媽，你是鐵指神算哦，這樣就可以看出我的心情不好。」楊欣恬強顏歡笑，她一向是報喜不報憂的個性，不想讓辛勞的媽媽為她擔憂。

  「你是我生的，我養你這麼大，你那一點表情我怎麼會看不出來。」

  楊心蘭不禁感慨女兒的心思單純，自以為隱藏得很好，事實上心事全寫在那張小臉上。

  「媽，沒什麼事啦，就好朋友來嘛，肚子悶悶的不舒服。」的確是好朋友來，不過這對楊欣恬而言是件小事，最大的事是心裡有著兩個男人，這讓她已經連續兩天都呈現失眠狀態，全身上下更是疲憊到不行。

  「是這樣嗎？」楊心蘭存疑。「以前你好朋友來也沒一副被倒了債的鬼樣子，還是你在唐朝里發生事情了？」

  提起唐朝，楊欣恬緊繃的心才稍稍緩下，唇角露出淺淺笑意，藉此轉開話題：「媽，我和唐董事長說上話了。」

  倏地，楊心蘭的秀眉垮下，關愛的神情瞬間凝結。「小恬，媽媽答應讓宏諺帶你去唐朝，只是想完成你的心愿，你千萬不能一時情緒失控，就把該成為秘密的事泄露出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媽，我知道啦，你說的話我都有聽進去，我不會讓唐董事長知道的，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去看看他，只是想要多了解他一點。」

  一開始楊欣恬只想要知道親生父親的長相，後來她更貪心地想要明白親生父親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成長、經歷；他的個性、興趣、脾氣，甚至他喜歡吃什麼又不喜歡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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