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楊欣恬朝地上猛瞧。「掉在哪？」她一手摸進褲子口袋裡，拿出口袋裡的手機，一臉詫異和不解。「我的手機沒掉啊。」

  尹東辰冷冷地笑說：「你不是沒帶手機？」

  楊欣恬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上當了，這男人的心機果真比海還要深，居然這樣唬她。

  「我……我只是……」

  尹東辰一把拿走她手上的手機。「你只是不想借我？」

  「我……你幹什麼拿我的手機。」因為心虛，害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尹東辰看著手上這支稱得上古董級的手機，別說沒有錄影、照相功能，恐怕連上網都有問題。

  「只是想看看什麼樣的手機讓你這麼寶貝，連借我打都不肯。」

  她不是笨，只是腦筋轉得不夠快，沒想到這男人居然這樣耍弄她，這讓她壯起膽子反駁：

  「那時下大雨，我全身濕答答的，我怕把我的手機弄濕，雖然它很陽春，且還是零元手機，不過已經跟了我五年。」老天爺呀，這男人真有本事，居然能讓她在片刻間說了這麼多謊話。

  尹東辰的手一滑，手機瞬間以垂直速度掉落地上，不僅被分屍，還遭到淹溺的命運。「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尹東辰分明就是故意的！楊欣恬只能驚愕到張大嘴，卻無法控訴他的惡行。

  尹東辰彎低腰身，撿拾起已經被摔得分屍的手機，將手機遞還到她手上。

  「小恬，不好意思，摔壞了你的手機，我會賠你一支全新的手機。」

  「你……」她氣炸了，卻無能為力。「我……我不要什麼全新的手機，我就只要這支手機。」

  「那恐怕沒辦法，這種陽春手機早就停產了。」

  「你……」她氣到唇角發顫，不懂他為什麼要摔壞她的手機，就因為她看到他做的壞事？

  「你全身都淋濕了，這樣騎車回去會感冒的，我看你把機車停在這裡，我開車送你回去。」

  她猛搖頭，看著掌心裡被分屍的手機。她不要落入跟手機相同的命運。「我……我自己騎車回家。」

  「我送你回去。要是生病了，明天就喝不到你煮的咖啡了。」

  尹東辰的話語充滿關心，她卻是寒毛直豎，像被鬼追般，她油門一催，飛快地離去。

  看著她的落荒而逃，尹東辰深邃的眸底有了笑意。

  一向行事小心的他，居然會被別人撞見這種事！他嘲笑自己的粗心大意。都怪這個鬼天氣，讓他一時失了警戒心。

  不能有任何的萬一，凡事小心為上。在唐朝的每一步，他都得走得小心翼翼，他的人生只允許成功，絕不允許失敗！

  唐朝集團為台灣資訊電腦的龍頭產業，其總部為一棟地上十四樓、地下四層的鋼骨豪華大樓。員工約莫八百多人在總部上班，而在世界各地的分公司、子公司員工則約估有五千人。

  楊欣恬在地下一樓的員工餐廳服務，這裡比在外面的服務業幸福，一切的休假都比照唐朝員工，不用輪班，也不用過著沒有假日的生活，她過的可是朝八晚六、周休二日的幸福日子。

  她的老闆是於宏諺，當初標下唐朝咖啡店的經營權，全天候供應各式漢堡土司及咖啡飲料。

  在上班前一個小時，是用早餐的顛峯時刻，楊欣恬負責收銀、點餐、煮咖啡；老闆於宏諺負責煎台，另一個小弟負責烤土司、漢堡及包裝餐點。

  員工得排隊點餐，再依號碼牌領餐。

  楊欣恬站在收銀台前，接過員工的識別證，在電腦上感應，再以食指在觸控熒幕上點餐，然後將單子打出來交給小弟。

  「陳小姐，你點了熏雞三明治和一杯熱奶茶，總共五十元。」楊欣恬接過陳小姐遞來的一百元。「找你五十元。」

  唐朝是以軟體資訊起家，員工餐廳內的點餐系統自是全面電腦化，員工以識別證點餐，每個月還享有公司的用餐福利補助。

  在服務業里，最重要的是服務精神。楊欣恬始終笑臉迎人，只是當她看見下一位點餐的客人時，笑容瞬間凝結在唇邊。

  「小恬，小恬。」

  唐子愛連叫了兩聲，楊欣恬才回過神，連忙笑問：「唐經理，老樣子嗎？」

  看著唐子愛那一身鐵灰色套裝

  ..

  ，有著都會女子的精明幹練，想起唐子愛在尹東辰身前那副嬌嗲的模樣，楊欣恬的胃裡突然翻起一股噁心。

  果真成人的世界不是她所能夠理解的。為什麼愛情的另一面是這麼的醜陋？這打破了她對愛情的諸多綺麗幻想。

  唐子愛關心地問：「小恬，你不舒服嗎？」

  「嗯，胃有一點點怪怪的。」被尹東辰這麼一嚇，她是吃不好、睡不好，讓她的胃一直處在翻滾的狀態中。

  「你的臉色真差，等下忙完記得去看醫生。」

  「我知道。謝謝。」

  她不該對唐子愛有任何偏見，理智告訴她該跟平常一樣，偏偏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情緒。

  唐子愛笑說：「老樣子，拿鐵加蔬菜土司。」

  「唐經理，請稍等。」

  楊欣恬為唐子愛點餐之後，又不知服務了幾位員工，當她手裡接過這張識別證時，雙手還是明顯一頓。

  「尹特助，請問要點什麼？」

  「花生厚片和一杯焦糖拿鐵。」在昨晚之前，尹東辰從沒仔細看過楊欣恬，此刻他細細凝看著她，似乎要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烙進心底。

  「請稍等。」

  「小恬，你每天重複做這個動作，不會覺得無趣嗎？」

  楊欣恬很訝異尹東辰會跟她聊天，只見他眼神帶笑，根本是個殺手級的大帥哥，跟昨晚的隂沉判若兩人。

  「不會無趣。總共五十五元。」楊欣恬將點餐單交給尹東辰。

  昨晚她輾轉反側無法成眠，尹東辰和唐子愛親密的身影在她的腦海里怎樣都揮之不去。

  做壞事的人不是她，她卻把自己搞得緊張兮兮，才會一早胃部就隱隱作痛。

  「考不考慮成為唐朝的正式員工？」

  尹東辰英挺的姿態，無論走到哪都會吸引女人的目光。俊男人人愛看，楊欣恬也不例外。

  太帥的男人果真不可靠。撞見那樣的事實，算是狠狠敲醒了她的青春夢。她不該讓這件事困擾著自己，她該把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

  「你要幫我安排嗎？」她問，帶著一股嗤之以鼻。

  「我們可以好好談談，看你有什麼樣的專長，適合什麼樣的工作。」

  楊欣恬沒有那種智慧可以猜透尹東辰的用意，她只能以警戒的心來面對。

  她以眼角餘光瞥看向唐子愛的方向。唐子愛邊吃早餐邊和業務部副理談話。

  看似南轅北轍的兩人，也沒有任何眼波的交流，居然會搞在一起；這個社會的確很黑暗，不是她所想像的簡單。

  「謝謝尹特助。我這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別說應付不了那種需要動腦的壓力，也不習慣你爭我奪、勾心鬥角的職場文化。」

  尹東辰揚眉笑問：「是誰跟你說職場上得你爭我奪、勾心鬥角？」

  「我在員工餐廳里常常不小心聽到各式各樣的八卦，很多人為了升官都嘛不擇手段。」如果哪一天尹東辰和唐子愛的事情不小心被爆出來，那她就可以撇清那不關她的事。

  「舉例來聽聽，我很有興趣。公司里到底有什麼樣的八卦，讓你這麼心生畏懼，不肯來福利好、薪水高的唐朝當正式員工。」

  「我這人雖然有一對招風耳，不過我還有一張蛤蜊嘴，不該說的我絕對不會說，你從我嘴裡是探聽不到什麼八卦的。」

  尹東辰笑了，只是笑容很淺薄。「你這樣的形容很有意思，看來我得多來員工餐廳走走，才能多聽到一些八卦。」

  「歡迎你來員工餐廳喝咖啡。」她笑得很敷衍。

  「你如果改變心意，隨時可以找我談談。」尹東辰見後頭有人要點餐，於是退到一邊去。

  一個人的眼神是最容易透露情緒的，而楊欣恬的雙眼被那鏡片遮掩住，像是多了一層保護膜，讓他無法猜透她的心思。

  尹東辰還是想弄清楚，楊欣恬正巧出現在小公園裡，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

  「在想什麼？這幾天看你都心不在焉的。」

  十點過後，忙完一波用早餐的唐朝員工，暫時可以讓忙碌的雙手休息。

  「沒呀。」楊欣恬心慌地調回遠望的眼神。

  於宏諺順著她的視線，看見坐在十五度角的尹東辰。「欣賞大帥哥？」

  「切。」楊欣恬賞給於宏諺一記大白眼。「我欣賞你就好，干什

  麼捨近求遠。」

  於宏諺的外表雖然不及尹東辰俊美，但那充滿運動氣息的外型還是吸引許多唐朝女員工在煎台前看於宏諺大顯身手。

  「你就只會出這張嘴。」於宏諺看著楊欣恬手裡拿的智能型觸控手機。「你怎麼捨得花錢買這麼好的手機？」

  楊欣恬一臉無奈。「拜託，我也不想用這種手機，那是有人把我的手機弄壞，賠給我的。」

  前兩天，尹東辰在下午的空檔送來這支連包裝盒都沒有拆開的新手機，沒給她拒絕的餘地，東西擱在櫃檯上就走人，她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拉扯，更不想讓人知道她和他曾經有過交集，只能默默將這支手機收下。

  「那人還真大方，這支新款手機據說想買還買不到，有人凌晨就得去排隊了。」於宏諺拿過楊欣恬的手機把玩。只要是男人，對這種新科技產品都會愛不釋手。

  「這好看不好用，手指點來點去的，連個數字鍵盤都沒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用，我的手機只要能打能接，頂多發發簡訊就好，我要這麼多功能做什麼。」楊欣恬輕聲抱怨。

  「以你的腦袋的確蹧蹋了這支手機。」於宏諺專注把玩手機上的諸多功能，唐朝大樓是無限上網的空間，這讓他輕易就連上網絡。

  楊欣恬即使知道被於宏諺損了也不以為意，因為她跟於宏諺有二十年的交情，兩人比親兄妹還要親。

  她探頭過去，擠在於宏諺身邊，跟他共看掌心裡的熒幕。

  「這還能上網呀，你是怎麼連上去的？」

  於宏諺睞看她一眼，滿眼無奈。「跟你解釋到你懂，天都已經黑了。」

  有些女人對3c產品就是沒轍，甚至說明書連看都不想看，雖然她的外表很不女人，可是骨子裡卻是百分百的女人。

  「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也不用說得這麼坦白嘛，算了，我也不是很想懂，才懶得學這麼多的功能。」她很有自知之明，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學習。

  「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大方的朋友，會送你這麼貴的手機？」

  楊欣恬猶豫著該不該跟於宏諺提打雷閃電那一夜的事。

  「於哥，我這支手機跟你換好不好？」

  「真的假的？你這小氣鬼該不會要把這支手機轉賣給我吧？」

  「我對別人小氣，對你一向很大方的，看在你對我這麼好的份上，我就免費送給你。」其實她是壓根不想拿尹東辰送的東西，那會讓她感覺到無形的壓迫感。

  「這其中一定有鬼，你最好從實招來，我可不想上當。」於宏諺停止把玩手機，凝看她的眼神帶著些許警告。

  「於哥，這……」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實情。

  於宏諺看著她一臉的困擾。「這禮物不輕，送禮的人不是要賄賂你就是別有目的，你究竟瞞了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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