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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1:44:07 作者: 往生煙
「——我匆匆忙忙結束會議,趕到醫院時,那孩子還在搶救。醫生說他的腿部韌帶、頭部可能會留下不同程度的後遺症。我轉頭又去詢問維拉現場情況,她告訴我,包間裡到處是血,到處都是奄奄一息的Alpha。」
「他們十幾個人,把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孩子折磨進了ICU。儘管當場就付出了代價,但我無法原諒——因為接上呼吸機的那一刻,我親眼看見阿諶鮮血淋漓的後背,我看見斷裂的骨頭被重新接了回去。」她無意識地放輕聲音,「手術結束後至少八年,他都活在頭痛與失眠的煎熬之中。」
越川的瞳孔縮了一縮。
「後來,我設法把這件事壓下去——讓在場那些權貴閉嘴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他成為我的兒子。可阿諶選擇了報復,他讓那些人家破人亡。我用了半年時間才查出來,不得不說,他的手段很高明。」
「為什麼,關注他?」他追問,「為什麼,要成為家人?」
「他的母親曾是隨我嫁入R.A的傭人之女,她叫林。」說這話時女人的視線第一次在他臉上聚攏,那是一種帶著思忖的凝視,「她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們曾是比誰都要好的朋友,一起長大,一起念書——那個生命在倒計時的老東西不知道,阿諶也不知道。」
越川全神貫注地聆聽她的描述。
「所以我一開始無法承受這樣的背叛,我恨林,更恨我丈夫。直到我認清真相,直到我對獨攬大權的欲]望越來越濃烈,可那時,林已經選擇了離開。」她沉下聲音,在尾音休止時又停頓半晌,「這就是為什麼我會這麼在意阿諶,會想抹殺一切威脅到我們的存在……那孩子,是林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也是最珍貴的遺產。」
「魏諶說,你殺了她。」
「對,我殺了她。」她強調了一遍,下頜的線條優雅而堅毅,「相信我。如果你是我,如果你看到自己曾形影不離的友人躺在一張病床上。她形銷骨立,鎖骨與臉頰凹陷下去。鼻飼管、呼吸機,一把又一把往下掉的頭髮。你會覺得她活在地獄。」
「她甚至連殺死自己的權利都沒有——就像花園裡患上蟲病的那支花,它在凋零,它死期將至卻無法改變。所以她哭著說『殺了我』,『殺了我』的時候,我沒有別的選擇。」
「為什麼,不告訴他。」
「因為他不能哭。我也不能。在這個位置上,人總是要犧牲一些東西的。」她低頭,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不想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Alpha保鏢相當有眼力見地遞來兩樣東西,「對了,這兩個是在你身上找到的。之前要做頭部的核磁共振。醫護人員為你取下來了。」
她晃蕩到跟前的是一個定製款的狗牌。一條細長的鏈子熠熠生輝——越川手忙腳亂地將它攥回手心,上身一沉便往脖子上套。
「這是阿諶給你的東西嗎?」透過他的反應,宓姝抱起手肘。她忽然覺得自己問了句沒必要的話。
越川點點頭。
「看來他確實挺喜歡你。」
「真的嗎?」他眨了眨眼睛。
「狗牌是一個能刻下很多情感的東西。它不像花會枯萎,也不像果實那樣會腐爛……就像我現在想給你的一樣東西。」
「給我。」他不確定地歪頭問道,「可以嗎?」
「你向我索要的報酬如果只是一段故事,並且我的慷慨止步於此。那麼,我作為母親與R.A的代理會長,將是完全失職的。」她說著捻轉了一圈無名指根部的戒環,向指尖緩緩脫下,交到Alpha攤開的手心。她起身,「去吧,男孩——去你心繫著的地方。」
「去愛吧,去一往無前,去成為你想成為的勇士。」她說,「這是你應得的。」
***
從法芙娜那兒,魏諶得知樓下的越川已經經歷過一場手術,連同那支藥劑的效力也被壓制下去。不過,她也提前為他打了預防針,說以越川的傷勢來看,可能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接著,他又打聽了一些關於魏錦明的消息。
他被帶離黑市後,第一時間就由維拉扭送至法庭。可若是再問接下來的發展,法芙娜卻一口回絕——以不在管轄範圍內為由。
了解過大致情況以後,魏諶便找了個藉口打發走所有的探訪者。他就勢拉過枕頭,墊在頸後側躺下來,想儘快用一場夢來告別今天。
——可隨著星空而來的,又是失眠。他似是對結果早有預料,換成仰躺歇息了片刻,起身去取法芙娜留在抽屜最上層的安眠藥。
足底剛一觸地,突然間,他聽見一串敲打窗戶的響動。有些細微,像是……小樹枝在刮擦玻璃。
他走下床,循著聲音過去,向外警覺地張望了一番。窗外沒人。況且這兒是五樓。一個唯物主義的西海岸公民更傾向於這是一場聽覺上的欺騙遊戲。但下一秒,一隻極具肌肉曲線的手臂從下方一把搭上來,穩穩抓在了邊沿。魏諶被嚇了一跳,只見對方單臂發力,像只貓鼬一般身手敏捷地跳上窗台。
前者此刻才看清他的臉,儘管在逆光下那五官特徵有些模糊,但視覺提供的線索足夠了。他鬆了口氣,拉開窗戶把越川拽進屋內。
「你怎麼爬窗上來?是不是活膩了。」他往外瞥了一眼。窗台甚至沒有一掌寬,光是看著都不免心悸,更別提站在上面了。他回頭,從上到下打量越川,「看看,你腿上夾板都還沒拆,別跟我說只是為了夜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