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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1:44:07 作者: 往生煙
    那張優雅與深沉兼具的臉孔也縮短距離,與他相隔不到一掌。雅各布覺得自己呼吸到了一種好聞的,讓人窒息的體香。

    殘忍,本應是距離這個人最遙遠的形容。

    「它們只不過是早些年被我吞進肚子消化的殘渣。有意思,居然有人把剔下來的邊角料奉若神明?」魏諶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也太小看我了。」

    手向下一拽。

    血。止不住的鮮血涌了出來。

    頭骨、鼻腔、下顎,一直連到頸部的陣陣劇痛。尖銳的、酸澀的、粉碎的——

    雅各布啞聲慘叫。

    「……說實話,我不理解你們對腺體的執著。成為一個Alpha,最首要的附屬物並不只有力量。還有相應的責任、易感期,以及更為殘酷的競爭。」他將牙根搖到鬆動,與齒齦粘連的斷牙被往外拉拽,拖出一道猩紅的黏絲,「而Beta永遠區別於另外兩種性別。不是平凡,是更多的可能性。」

    「聽你的意思,你很羨慕Beta嗎?」雅各布狼狽地笑了笑。

    「真是低級的反擊。羨慕,通常只作用在與我地位持平,或凌駕於我之上的人。即使是Alpha,也沒有資格對我說出這種話——你應該問的是。」他糾正道,「我看得起Beta嗎?」

    「您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神棍舔了一下腫痛的嘴角。

    「很可惜,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一個能憑性別被我看得起的人。」他說,「我看中的唯獨才具、忠心與真誠,只有碌碌庸流才想走性別的捷徑。還有,你的二十秒到了,把嘴張開。」

    雅各布很是配合,即使不情願也擺出一張不那麼勉強的笑臉。試圖讓魏諶對此滿意。

    「……是我失言了。」

    這場問詢是無價值的。即便雅各布在後來的十五秒內對他坦白一切——在研製出「Rebirth」的過程中,他們就沒想過要逆轉它的效用。

    魏諶還例行公事地問了他一些諸如「為什麼要幫助宋銘勛」等問題。雅各布的回答也不在意料之外。

    傳統的宗教家庭,波瀾不驚的一生。聚集在這兒的人們都有一些共性——失意的職場,或破碎的家庭,或疾病,或積在肩膀上的負債。

    教團的前身最早是一個追隨共濟會的互助團體。只不過後來,他們在宋銘勛的提議與未來演講中慢慢迷失自我。

    雅各布是唯一樂在其中的人,他很高興能光憑言語控制這麼一群人。

    「為什麼不做評價?」在鋼繩進一步切斷他的咽喉前,神棍看著他稜角分明的臉,嘶啞地問道,「你從我這兒什麼也沒得到,不是嗎?我以為你至少會對我們冷嘲熱諷一些。」

    「你想說的是『憐憫』。但很可惜,你的悲慘只是之於你而言。」鋼繩在皮肉里越陷越深,神經末梢開始失去作用。

    壓低的、動聽的低語在耳邊徘徊,包括一絲……揮之不去的香氣。

    「——對我來說,一旦立場錯誤,任何人都不再配得上『憐憫』二字。」

    -

    情況很糟。

    教團從一開始就不準備鋪回頭路。這件事,恐怕必須撐到R.A的人抵達才能找到解決之策。在藥物的副作用抵達巔峰之前,他祈禱自己擔憂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魏諶推開醫務室的門,一眼就看到側坐在床上,安靜等著他的越川。他試探地走上前,後者的視線也跟到床邊——看起來除了臉色怪異以外沒有太大問題。魏諶坐下,打開醫藥箱,用溫水浸濕的紗布輕輕拭去他鼻腔流出來的血。

    「剛才沒止住嗎?」

    「嗯。」他說,「你走得好急,我忘了。」

    「你可真是一點都不關心自己。我告訴過你別和他糾纏,你倒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就算了。還硬是要往人堆跑。看看,疼吧?」

    「疼。」

    「你之前還跟我逞能說不疼,忘了?」說話間魏諶設法清理出他鼻腔內阻塞的血塊,而後塞了兩塊棉花進去。他又剪了一塊紗布,浸濕,一邊細緻周到地為他擦去下巴上的血垢,一邊揶揄他,「你怎麼老是對別人兇巴巴的,在我面前卻連走路都要摔個跤?」

    「疼。」他眨眨左眼。轉移話題的功底還是一貫的差勁。

    「你衝進人群跟他們互毆的時候,可沒喊過一聲疼。」魏諶兩指扒開他上下眼皮,檢查起右眼球的狀況。

    面部血跡清理過後,傷處也更直觀地呈現出來。看起來多數是集中在眼瞼、眼眶,由鈍性暴力造成的軟組織挫傷,萬幸沒有傷及眼球。

    沒有房水滲出,也沒有破損與感染。他看了看這張不成樣子的臉,又看了看那傷痕未愈的耳朵,怎麼也松不下這口氣。

    「其他地方的傷口還流血嗎?」他問,「剛才走得急,只來得及給你用上止血噴霧。把衣服脫了吧。」

    越川想也不想,毫不避諱地脫去上衣——當然,他們之間沒有什麼避諱可言。他甚至跪立起身,帶著力量感的胸腹肌往他的方向靠了一靠。

    「這裡有不少淤青。」魏諶只一條腿往右抬起,原本的側位轉成正對位置。他手貼在他腰側,上下摸了摸,無意間的一抬眼又勾得越川聽不進話,「看上去面積不小,是警棍砸的吧。」

    「疼。」

    「這裡呢?」魏諶手指輕划過眼前起伏勁健的腹部,後抵在他唇前,避免那蠢蠢欲動被付諸現實。他只把身體往上挪了挪。越川就急著去親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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