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頁
2023-09-10 01:44:07 作者: 往生煙
「你十九歲了,不是九歲。身為異母的兄長,我沒有任何教導你的義務。回答我,那個人是誰。」
「我不認識。也看不清他的臉,但他說他是你朋友,他說他了解你的一切。」魏錦明報復性地咬住嘴唇,「沒猜錯的話,他應該也是哥從前的男朋友之一吧?」
「這不關你的事。說話,你現在想去哪兒?要把車開到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
「那就別亂踩油門,你現在開著的是我的車。」他扶了一下額頭,被多次漂移拉扯到極限的神經讓太陽穴隱隱作痛,「停車,魏錦明。我現在頭很痛。」
「要是現在停下,哥才不會放過我。」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我要一路撞破護欄衝下去,衝進海里——我要讓哥對自己做的一切後悔!我要你和媽向我道歉!」
魏諶簡直頭痛欲裂。他的眼皮、脖筋都為此一通亂跳:「你非要這麼孩子氣嗎?」
「是你們先對不起我的。都是哥和媽的錯!都是你們不在乎我,都是你們騙我在先。」
「錦明。」
「我才不要聽哥說話——頭疼是騙我的,解釋也是騙我的,哥一點都——」
「所以你現在是要拉著我一起去死嗎?」
魏錦明渾身一僵,他感覺心臟像缺血般收縮了最後一下,很重,也很要命。方向盤上青筋凸起的雙手再也握不穩了。
「不會。」他聽見自己在猶豫,「哥不能受到傷害,我……」——就在下一刻,前方不過十幾米的綠化帶,忽然躥出了一道人影。
臨近極限的轉速令布加迪避無可避。
加之駕駛者並沒有這方面的處理經驗,他下意識將方向盤打到了最底。車身完全失控,迎頭挑起右側的高速護欄。輪胎空轉幾圈,便亮著唯一一盞完好的前車燈,衝下了山坡。
崎嶇、顛簸,不知疲倦的劇烈搖晃,失控感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牙齒剛剛咬緊,不遠處——或許只有幾米之遙的黑暗裡,一道模糊的樹影乍然逼近。
這個距離,完全不可能避讓過去。
魏錦明咬得牙齒幾近滲血。他想也不想調過方向,車身憑極限距離切開一道極短的斜線,以自己所在的駕駛座為擋板撞了過去。接著,他一把扯開安全帶,手臂向外一攬便飛撲向副駕駛,將抬起手剎開關的魏諶死死按在身下。
「哥,別怕。」他知道自己的聲音怎麼也堅定不起來,他知道自己正像個懦夫一樣雙腿打顫,但他能感受到喉嚨里迸發出的火焰,「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錦明?魏錦明……魏錦明——!!」
撞擊。
嘈雜。
黑暗。
以及強烈的,可怕的,持久的耳鳴——
***
在越發腥甜的黑暗之中,越川緩緩睜開眼睛。那針留在血管里的止痛劑逐漸被身體分解。
他又一次夢到了魏諶。在所有苦痛、創傷與血肉交織的夢境裡,每一回他的出現,都帶來一陣酥酥的、無可比擬的麻癢。在夢裡他被蛇繞頸,被微涼的信子舔舐,似乎即將遭到蛇軀的絞殺。但它的鱗片摸過去滿手柔滑。
當手指找到尾端的泄殖腔,那兒像是剛剛誕育過卵,鬆軟而濕黏。指端划過並揉弄向深處時,那條柔韌又美麗的毒蛇才第一次有了變化,它迫切眨動瞬膜,扭起身軀,纏壓得更緊,更讓人無法從那濕軟中喘息。
他想,每一次,每一次和他做的時候,只要魏諶一坐在他肚子上占據主導權,他就感覺自己快要從腹部開始燃燒。比起窒息,比起妒忌,最多的是對這個人的臣服。他是絕對的掌控者,唯有在他盡興的時候,所謂的主導權才能遞到自己嘴邊。
魏諶總在各種場合欺負他,用那樣迷人的身體。他足以讓另一方的血與熱被耳語汲取,足以讓每一次相互插入的指縫牢不可分。越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為什麼總有人對魏諶一廂情願。
因為權位、物質與實力只是他的外包裝,讓一切看上去更加完美,更加的引人墮落。這條蛇,這條艷麗的蛇,附生的溝牙與毒腺相連。
一旦咬食下去,全身的血液都將為之凝固——他睜開眼。窗簾、家具以及昂貴的裝飾還是魏諶離開前的樣子,光線沒有任何變化。可是床幔間瀰漫的氣味變淡了。它被時間磨得細碎,慢慢的,連最後一縷都行將消散。
他坐起身環顧四周,試圖吸入更多屬於配偶的信息素。
——他不在這兒。幾乎一瞬間,越川反應過來——魏諶,不在這個房子裡。鳶尾花的味道向著走廊,向著底下的花園與大門方向延伸過去。他在哪兒,他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是去見誰?是要去做什麼?
他強忍著耳內一陣接一陣針刺般的疼痛,將房門推開一條小縫。果不其然,魏諶並不在客廳,無論是主臥還是次臥都沒有他信息素的殘留。
他拋下自己出去了。
越川的拇指在一件掛於衣架的大衣領口輕輕摩挲過,那是羊絨的質地,手感柔軟。他低頭吮了一下指尖,便又深深地、陶醉地含過去。那兒沾到的花香總是甜滋滋的,像一塊剛被人享用過的甜甜圈。在任何觸碰過它的地方滾滿一圈糖霜。
舌尖掠過時,腮幫泛起微微的酸澀。他用力吸吮指頭。
它很甜美,無與倫比的甜美。可與此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開始催促他,催促他抬頭望去,催促他追著迂迴的香氣步入走廊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