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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1:44:07 作者: 往生煙
    「你現在是在跟我逞強嗎?」

    「是我,標記了你。」他固執地搖頭,似乎是打從心底認可了宓姝的做法,「這一槍,沒錯。」

    就知道這小子會這麼說。

    從他對魏錦明的態度足以看出,只要對方與自己血脈相連。不論是誰,他都一樣會識趣地斂起爪牙——正因為是「媽媽」,他連反抗都不會有。

    但這套對宓姝不管用——能侵吞R.A的全部股份,蛀空那高高在上的王座,將約定外的財產轉移至自己名下,利用包括媒體、律所與政治在內的一切資源來對抗流言蜚語。

    這樣的人,不會容許任何影響判斷的感情。

    她對除自己以外的人一視同仁。要了越川一隻耳朵,或許已經是她身為母親最大的讓步。魏諶餘悸猶存地嘆了一口氣,還想再提點越川幾句。

    可一想到面臨這麼近距離的爆破,耳膜破裂的幾乎無法排除。他只好任由對方血也不擦地糾纏過來。

    「耳道出血不多,關鍵是外傷。」醫生確認了一下他的聽覺反應,「看傷口是淺表貫穿傷,估計要留疤。」他反覆察看耳廓,草草擦去脖子裡的汗水,「對聽覺的影響還需要進一步檢查。代表,方便將他轉移到其他地方去嗎?」

    他站起身,連同躬在他懷裡的越川也被維拉一把扶起。

    魏諶旋即示意幾人帶Alpha上車。「你。聯絡帕特爾,我需要確保我的人安然無恙。」他別過肩,隨手指了一名高層,「十五分鐘內,他最好出現在我的別館。明白了嗎?」

    「是!代表。」

    ***

    賓利半道折回別館時,帕特爾早已等候在了庭院內。

    「嘿,出了什麼事?」車一停這個印度裔就一頭霧水地擁上來,「我只聽說你和會長吵了架。」——話音正落他眨眨眼,看著滿臉是血步幅不穩的越川,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魏諶沒與他多言,領著他和越川大步流星穿過泳池沿岸。

    客廳和他離開前沒有太大不同。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傭工會定期進行灑掃與整理。因此,不需要擔心積灰或其他讓人失望的可能。

    步入二層的次臥前,他做了一個松領帶的動作,無意間看到了茶几上有一個紙袋裝的東西。這應該是傭工代收的。

    不過他沒空分心,喋喋不休的帕特爾一邊關切,一邊搶在所有人之前推門而入。

    「幫他做一些檢查。」魏諶看著他把越川扶到床上,臉色依舊難看,「具體的傷情相信你在通話中已經得知了。」

    帕特爾沒有膽子抱怨,只得搬過Alpha不配合的雙腿,自覺拉來枕頭,墊起他的頭部高度。並聽魏諶在背後吩咐。

    「我要確保他不會留下太嚴重的後遺症。創傷位置、藥物,還有接下來的一些注意事項。統統口述給我。」

    醫生能感受到這個人漸漸消失的耐心。這對他來說是很不利的先提條件。帕特爾心想,如果診斷結果不盡人意,魏諶很可能會遷怒於自己。

    「捏一下鼻子。」醫生隨即對越川下達指示,「告訴我,你左邊的耳朵感覺如何?」

    「……聲音。」

    帕特爾撇嘴吹掉鼻子上的髮絲,想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崩潰。他都快忘了這小子不太會回答問題。

    「是漏氣的聲音嗎?」

    「嗯。」

    「好吧。」他暗暗吞咽了一口唾沫,慌張地回頭瞄了一眼抱臂站著的魏諶。那張斯文漂亮的臉蛋露出少有的擔憂,嘴唇動了一動,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帕特爾眼角一跳,「為了確認具體情況,我會用內窺鏡……繼續觀察。」

    魏諶一隻手煩躁地捏住鼻樑,向內揉捏,他被打敗似地嘆了口氣——好好看。越川在眩暈之中儘可能描摹出他的身影。

    那個人的足尖敷衍地點在地上,右腳支撐身體,靠在那裡。背面的牆紙是淡淡的鵝黃色。

    紗簾摩娑出的光影之間,他食指到嘴唇的弧線好似染上了一種憂鬱的氣息。睫毛半合,只偶爾抬動,像一幅以灰色為主基調的,質感濃厚、沉靜、莊重,與復疊的線條完全分割開的油畫。那種由內而外的惆悵感,被呼吸一點一點,均勻地抹了出來。

    好看。耳內的嘶鳴轟然加劇,腦袋嗡嗡一片,像是被直響的氣流堵漲到了深處。他看著他,直勾勾地看著他。很暈,可一切都沒那麼糟糕了——你為什麼會這麼好看?他錯誤地以為自己問出了口。

    為什麼自己在耳鳴?為什麼他的脖子邊有好幾道重影?為什麼連看清他都這麼困難?

    明明聚不成清晰的物像,明明想說的不止如此。可只要看著他,只要一聞到他的信息素,想說的,能說的,仿佛也只剩下這幾個貧瘠的詞彙。

    「——鼓膜外傷性破裂。」印度裔在Alpha顱側搗鼓許久,打斷了他的愣神,「我會給他開點抗生素,保險起見得維持四到五周。這段時間我會常來,情況必須慢慢觀察——注意噪音,還有,耳朵別碰水。別的也不行。」

    「知道了。」魏諶扶了扶汗濕的額頭,有些力不從心,「報酬,我稍後打到你的帳戶上。」

    給越川肌肉注射了一針止痛藥後,醫生立馬拎起箱子,頭也不回地逃出了臥室。

    魏諶抬頭望向牆上的電子時鐘,一言不發地來到了床邊,低頭看他——或許是雙方的對視太過持久,他猛然意識到自己需要說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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