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2023-09-10 01:44:07 作者: 往生煙
    「要想擴大勢力範圍,要想毫無顧忌。」魏諶彈了一下菸灰,夾在指頭間慵懶地擺弄,「溫順的、馴化好的Alpha並不合適。他們安於一隅,缺乏危機感,連助力都算不上。」

    「他是個Alpha。」宓姝不置可否,「狼也好,狗也罷。這件事上,我們都已經嘗夠苦頭了。」

    「他對我來說不止那麼簡單。」他也毫不相讓,「我不希望因為您的不滿,讓我擦拭多時的獵槍束之高閣。」

    「這個世界上鮮少會有無法取代的事物。如果你喜歡,那麼他必須潔白無瑕。」她正視著兒子,若有所思。一種不該出現在這雙琥珀色眼睛裡的強硬讓她顰眉,「阿諶,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也不允許從前的事再度上演。明白嗎?」

    魏諶按住她一度撫向肩膀的手。

    「我知道,他還沒有讓我失望過。別太為難他。」嘴唇翕動得溫柔而細微,猶如唇語,緊隨其後的兩個字卻比雨聲都要淅瀝,「——母親。」

    宓姝的瞳孔驀地緊縮了一圈,睫毛下有什麼一閃而過。「你也只有這種時候會這樣稱呼我了。」她略顯彆扭地轉向自己的保鏢,「帶上前來。」

    後者押著越川趔趄了幾步。

    「你喜歡他嗎?」這是他得到的第一聲質問。

    一縷濕嗒嗒的頭髮沁過了眼角,恣肆地淌下來,他看著她。

    「喜歡。」

    「愛情。」宓姝譏誚地笑起來,勾過魏諶手裡的雪茄輕輕掐滅。煙霧攀上她的指縫,模糊地縈繞著,「愛情。」

    「嗯。」

    「只有你這個年紀,才能言之鑿鑿地說出這個詞。」她冷笑,「愛情。我不信這東西,它永遠、永遠無法打動我。」她搓了幾下指尖的斷煙,隨手一彈,「就像這粒火星,熄滅了,再難重燃。能夠打動我的,絕不是比煙霧還要縹緲的感情——你能為他做什麼?」

    「一切。」越川看著她,說,「他要什麼。我做什麼。」

    「話倒是說得很好聽。」又是一聲冷笑,「不過本質上都是一些舌尖上的把戲罷了。」

    「我,可以證明。」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又憑什麼要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她昂起下巴,反唇相譏,「被你標記的人是我的兒子。你卻想得到一個解釋的機會。」

    「是。」

    「那就憑能耐說話。」宓姝示意按制住越川的保鏢鬆手,「——如果你能在十五分鐘內不被埃琳娜打倒。我就給你這個機會。現在。」她手掌上攤,一揚嘴角,做了個「請便」的手勢,「開始吧。」

    -

    令人意外。她進出交替的節奏,虛握在額前的直拳姿態極其標準。

    唯一的警告是一個小幅度轉髖。反應時間極短,越川橫手攔下的每一擊都是直取命門的殺招。

    在他錯手格開第三下直拳,後退半個腳掌的頃刻,埃琳娜露出了有些錯愕的神情。

    一切還在向白熱化推進。

    「你很厲害。」這個始終沉默的女人轉胯,退步,擰轉腰肢等待下一次爆發,「為什麼只是閃避?」

    越川墊步後撤,重心轉移到微屈的前腿。

    「他沒有讓我出手。」他面無表情,「我只聽他的。」

    埃琳娜挑了挑眉,輕哼一聲。一記後手勾拳連他的下巴都沒有碰到,越川讓開幾個身位,靜立著。

    這小子格擋動作的銜接非常流暢。她現在無比確定,站在自己對面的Alpha,很可能經歷過比她還要難纏的對手——他不止對搏擊舉重若輕,氣場、步法,以及動作張力都很特別,像是……一種肌肉記憶。

    短短十五分鐘的空手肉搏即將以或而激烈,或而突發的勾拳告終。

    埃琳娜在他身上尋不到半點破綻,而越川所為與她恰恰相反。他沒有反擊,憑藉豐富的作戰經驗,愣是吃下了老兵毫不間斷的襲擊。

    但在秒針指向整點的倒數第四秒。他猛抬起頭,一個沉膝突進,飛速握向埃琳娜手腕。

    身體下壓的同時右臂繞過她腋窩,將整條胳膊勒到了胸前。

    他左腿墊步移入她下盤,後接利落的頂腿後滾翻,把正欲足掃的埃琳娜一頭頂摔在濕軟的泥地里。

    「他剛才說。」他以膝蓋朝她兩肋施壓,並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魏諶的方向。後者正若無其事地把玩著手裡的一支煙,看起來並沒有關注戰況。但越川的聲音很堅定,「——可以反擊。」

    -

    「很好。」雨勢變大了。魏諶有那麼一刻沒有聽清她的讚嘆。宓姝抬手抽出另一名保鏢腰上的魯格,朝那兩個維持靜止的身影走去,槍機推進,舉至越川額頭的高度,鞋跟向右,掃去一片落葉。她警告道:「別動。」

    被維拉搶先攔下一步的魏諶只感覺頭皮都炸了起來。

    「這並不是你與他約定的內容。母親,這不在你們的賭注之內。」

    「你表現得很好,埃琳娜是我引以為豪的士兵。你卻與她勢均力敵。你很年輕,也實力非凡。阿諶說的不錯,一頭真正的狼。」槍管緩緩戳到眉心,她像是沒聽見魏諶的話,「但我唯一想聽的解釋是,『放棄』——把頭低下來,在腦漿濺地之前,你最好把握住了。」

    越川目不轉睛盯著她的手,斜下撇去的眼尾本該和順如幼犬。此刻,他的睫毛卻被雨水打得濕重,眼底陰惻惻的,一片死物般的冰冷。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