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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1:44:07 作者: 往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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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並不能全都歸咎到年齡上。

    先是信息素,它來到鼻腔的感覺奇妙得像一場旅行,香味幾乎要從越川的喉嚨溢出來。

    接著就是脫軌的思想。

    越川不想承認。他一看到魏諶,便忍不住揣測起對方後背的紋身,絕妙的身材,以及胸前缺席的兩枚環飾。

    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真的在好奇,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款式的。

    他現在還戴著嗎?

    最後,越川實在忍受不住男人的視線,他想要翻開書目,可又覺得中途逃避不太禮貌。

    「魏先生,謝謝。」

    「為什麼謝我。」

    「你來看我了。」他努力讓自己聽起來沒那麼慌亂,「謝謝。」

    「在我的地盤上,有人受了不該受的傷。」魏諶看著他,一如既往的平靜,「還是冠軍侯選人。我當然要來探望一下了。」

    「嗯。」

    魏諶看著他無話可說的樣子,嘴角勾起的幅度很小,似是在嘲笑。

    「我是為了公平而來的。說說吧,從你追上我們的冠軍,到被抬進醫務室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被這個奇怪的問題難倒前,越川總覺得他知道答案。他不相信一個看上去想要掌控一切的人會錯過事情的真相。可他猜不透魏諶這般誘供的用意。

    「只是小傷。」

    「我不需要這樣的回答。我要的只有——誠實。」魏諶來到越川被吊起的那條腿邊,屈起手指,彈了彈夾板,「好比這裡的醫生不會告訴你確切的病因,因為他不會對你誠實。知道為什麼嗎?」

    越川看著他:「他聽你的。」

    「對。」魏諶痛快地承認了,「你的病名與具體的治療方法,是由我來決定的。」

    越川將書放到一旁:「這不合規定。」

    「在你做出評價以前,最好先確認一下,話語權是被誰握在手裡的。」

    「是你,魏先生。」

    「對,這就意味著一件事。如果我希望讓你截肢,手術今晚就能開始。」他用食指與拇指比劃著名長度,「我不能保證面積有多大,但至少,得夠取出你的小腿骨。」

    「……但是,這對你沒好處。」

    「當然。可我有時也會忽略帳本上的虧損。因為這一切取決於,你回答問題的態度。」魏諶也不多廢話,鋼筆在紙張上沙沙寫下一行字,「好了。言歸正傳。」

    越川還在猶豫那個令魏諶心悅的答案。他沒必要親自來找自己,活動課上的目擊者數量連兩隻手都算不過來。可他偏偏對其他人的證言隻字不提。

    只有一種情況能解釋現在的局面。也許,這個男人並不是為了獲悉真相而來。

    「我摔倒了。」越川只能儘量精簡語句,直到弄清他的用意。

    「……這倒是顯而易見。」魏諶語氣冷了下去。他合上筆帽,與順手撕下的紙張一同拍置在桌上,「你在包庇誰嗎?」

    「沒有。」回應者很是冷靜。

    「好吧,無趣的傢伙。你看上去很不喜歡同我說話。」

    「不是的。」越川搖頭想要辯解,見魏諶信以為真地收回了與自己對話的興致,他差點坐起身爭辯,「我……」

    「——倘若你還能複述經過,就寫在那張紙上。」魏諶無所謂地打斷他,單手撥開隔簾,「然後交到院長室來。」

    在跨出分割式的陰影前,魏諶像想起了什麼,回頭盯著床上的身影,很突然地發問。

    「你知道我今晚會邀請誰共進晚餐嗎?」

    越川沒能反應過來。

    「什麼?」

    隔簾收攏,一瞬間的遲疑使他沒能留住男人睫毛下濃密的陰影。琥珀色的眼眸漸漸隱入黑暗,帶著笑意,帶著譏嘲。

    「……比賽的贏家。」

    緊接著,就是書本重重摔落在地的聲響。

    -

    池野端著餐盤來到醫務室的時候,越川發現盤子裡只剩下半個饅頭了。

    「對不起,阿越。」池野不敢抬頭看他,「因為今天運動量很大,大家肚子都很餓。我又擔心金的情況,所以我把你的這份讓給他們了……」

    「沒事。」越川拿過饅頭,咬上一口。

    見他反應平平,池野急忙說:「需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不用。」他拾去被子上的碎屑,像是隨口一問,「雷恩在哪?」

    對方愣了愣:「阿越,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想知道。」他說。

    池野有些不自在地皺起眉頭:「活動課結束之後,他就被老師叫走了。晚餐結束都沒回來呢。」

    「嗯。」他表情沒什麼變化。

    「阿越。」作為一個傷員來說,他的反應還是讓人有些良心不安,「你還有其他想要的嗎?」

    「沒有。」

    「那我先走了?」

    越川點了點頭,卻並未目送他從後退到離去的全過程。送走今晚的最後一位訪客,藏在被子裡的手也不再摩挲筆帽。他一扭頭,吐掉嘴裡的板塊饅頭,直起上身,用那支造價高昂的鋼筆,慢慢割開了固定傷腿的牽引繩。

    ***

    雷恩很緊張。

    不只是因為他要和孤兒院的實際掌權者見面,還有,在越川的事上,他做賊心虛。

    即使坐上標準的宮廷式餐席,觀察著這頓豐盛的西式晚餐,白人男孩也沒能從情緒中抽離。他偶爾會看一眼魏諶,這個男人的存在讓他再也吐不出刻薄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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