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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01:09:41 作者: 楓織
    厲忠恆將腰板挺直,「你來必然是為你父親的事,我何必多問。」

    「厲先生把人支走,不怕我對你做出不利嗎?」

    「別說大庭廣眾,憑你現在的本事,不足以動我一根汗毛。」厲忠恆輕嗤。

    除了五官厲欽擇隨他,沒發現他們父子有任何相似之處,尤其是語氣神態。

    蘇棲意端詳這樣一張臉,無懼無畏,「我既然敢來,就抱著決心。你不怕我傷害你,是因為你過於自負。」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瓶噴劑,「這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作為您貼身的醫護人員,怎麼能不全面了解病人的身體狀況呢?」

    「沙丁胺醇?」厲忠恆眯了眯眼。

    蘇棲意莞爾,「沒錯,就是沙丁胺醇,治療哮喘的支氣管擴張劑。您有這種病,應該很多年了吧。」

    「你想做什麼?」厲忠恆口吻漸漸生硬。

    蘇棲意收回手,美艷的眉眼蔓延出一股厲色,冷漠隨行,「對沙丁胺醇或其任何組分的過敏者包括牛奶蛋白人群禁用。猜猜,患有遺傳性乳糖不耐受的您,用了它,將如何?」

    「你,這是謀殺!」

    厲忠恆激動。

    「謀殺你?」她嗤之以鼻,「我報仇,有很多種方式,殺了你,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你想做什麼?」

    沒等厲忠恆按響床頭鈴,蘇棲意一把按住他的手,「只想了解了解你夥同倪伽以及那個官員謀害我父親的證據。」

    「說吧。」她將錄音筆扔向床頭。

    厲忠恆手腳此刻被她用紗布纏繞動彈不得,「想要我說什麼,我不知道你想聽什麼。」

    「那就給你回憶回憶。」

    蘇棲意從第一次幾人構陷她父親蘇瑞成洗錢開始,然後說到他在背後煽風點火推波助瀾導致集團最終破產一敗塗地。寥寥不下數語,義憤填膺。

    厲忠恆聽完大笑,笑聲刺耳,畢顯老態。

    「第一次誣陷你父親,我承認,我當時是受了倪伽的蠱惑,以為他會取代你父親成為萬松的掌控者,以後能進行更好的業務往來;後面一次,你大概不知道,是在你父親的掌控之中。」

    「你說什麼?」蘇棲意震驚。

    厲忠恆道:「這件事我不想說,本來屬於我和你父親之間的秘密,可你今天都找上門來了,還差點傷害到我,我就沒有必要守口如瓶。萬松破產是因為一部分資金被倪伽掏空,實際上,集團每天變化萬千,財務方面也確實出現了一些問題。那個財務總監是倪伽的人沒錯,但他本身心術不正,背地裡搞了不少名堂。」

    「你為何會知道得如此詳細,這些事情,我父親都沒有跟我說過。」蘇棲意狐疑。

    厲忠恆指了指臥室里側套著的書房,「寫字檯右下角第二個抽屜也有一支錄音筆,你不妨打開聽聽。」

    「蘇總,你們集團現在擴設酒店和商場業務需要做好市場營銷,你們倪總上個月才來找過我,說如果一部分資金能流轉到他手上,他願意給我額外的回報。要知道,同樣的事不做兩次,我厲某人之前是對不起你,你能夠網開一面不追究我的責任,我萬萬不能再做忘恩負義的小人。倪伽這邊我會找個機會糊弄過去。」

    「他手上不乾淨,我早該頓悟了。要不是念在跟我創業至今的份上,上次我就該狠下心。厲總,不要說什麼不計前嫌的話,我也是不想斬斷別人的財路。你今天誠心把事告訴我,說明你已經認定了我蘇瑞成。我答應你,以後只要有合作,一定坦坦蕩蕩絕不欺人!」

    「好,蘇總是個厚道人!」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一時靜默無聲。

    蘇棲意蹙著眉頭不敢放鬆,心中疑問沒有完全抹去。

    「既然你已經和我父親達成共識把手言和,為什麼在他被查出有問題的時候,還是要幫助倪伽一同摧毀他的聲名?」

    蘇棲意不明白,即使帳務不清不楚一次性查清不比什麼都強,難道非要因為一筆糊塗帳而鋃鐺入獄嗎?更重要的是,他這一進去聲名俱毀。

    厲忠恆回答她的話:「那些偷偷被倪伽轉移的資產,是你父親想留給你的。他不就此入獄沒法讓那傢伙吐出來。」

    他似乎臉色好了許多,也能坐起來了,「你父親手裡有倪伽當初行賄受賄的證據,另外還有一份名單,包含這麼多年的人脈關係。你不知道,人的貪婪永無止境,在大陸這種人傑地靈的地方,倪伽不會甘心從此銷聲匿跡。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回來,而你父親就是要逼迫他早點回來。」

    原來只有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才能將敵人一網打盡,蘇棲意懂了,商場如戰場,她的父親不僅僅是在保護她。

    「謝謝你,厲叔叔,今天是我偏執了。」

    她趕忙解開厲忠恆手上的綁帶。

    厲忠恆沒有責怪她,反而用一種複雜的心情看待她,「我前半生做過不少不義之事,遇到過和我同樣不擇手段的人,為了成為佼佼者我曾經不惜一切。直到遇到你的父親蘇瑞成,他讓我覺得,有時候人不一定非得這麼要強。」

    「厲叔叔?」

    蘇棲意眼底有晶瑩閃過,怔怔地望著他。

    厲忠恆嘆息,「我活了大半輩子才明白,人一生中是會做一些錯事,但為了這些錯事懲罰自己很是不值。你的父親教會我,以怨報德不如以德報怨。能夠原諒一個傷害他的人並從此視他為盟友,這種胸襟和格局不是人人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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