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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23:40:47 作者: 掠過的烏鴉
    「這是誰的畫?」源清素指著掛軸。

    淑子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是菊池契月的畫。」

    「哦。」源清素點頭,又看了兩眼,他轉過身來,坐在榻榻米上,「一條真哉,還有那個幸子,是怎麼回事?」

    淑子連忙跪坐在他腳邊,邊倒茶,邊說:

    「幸子是我的女兒,是一名舞伎,快滿二十歲了。」

    源清素聽著,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

    要想成為藝伎,先做舞伎,舞伎除了學習技藝和接人待物,要想成為藝伎,必須舉辦「換襟」。

    所謂換襟,就是將和服裡面衣服的領子顏色改換,但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舞伎需要舉辦換襟儀式,在儀式上展現自己,打出知名度,方便客人們都知道有這麼一位藝伎,而這就需要一大筆錢。

    絕大多數的舞伎,肯定不會有這麼多錢,這時候就需要一位出錢的「老爺」。

    「老爺」出錢,替中意的舞女舉辦換襟儀式,甚至可以直接包養這位舞女,舞女也要為「老爺」獻上第一次。

    漂亮的舞女,很多人搶著做老爺,這時候,悲劇、喜劇就產生了。

    作為擁有選擇「老爺」權利的「媽媽」們,遇到這種情況,有高興,也有為難。

    這個叫幸子的女人,就同時被作為貴族的一條真哉,和作為武士的真田初看上。

    兩人地位相當,又因為貴族與武士之間的矛盾,在爭搶時毫不留情,「媽媽」只能兩邊為難。

    「大人。」解釋完,淑子滿含期待地看著源清素。

    「這裡不是茶屋,是花街?」源清素問。

    淑子一愣,回答:「是茶屋,也是花街。」

    「不行。」源清素站起身,「待會兒一條真哉回來,就說我回去了。」

    「回去?審問還沒開始呢!」一條真哉暢快的聲音傳進來。

    門被打開,他昂首闊步走進來,身後跟著一位少女。

    少女身材豐滿卻小巧玲瓏,膚色白皙,櫻桃小口,長得很可愛,應該就是那位幸子。

    「愣著做什麼?」一條真哉邊走進來,邊對那些藝伎說,「唱小曲兒,彈三弦琴,敲小鼓啊!」

    「你玩,我先回去。」源清素說。

    「難道你真和神道教有聯繫?怕了?快坐下。」一條真哉左手把他按回座位,又招呼那個叫幸子的少女坐身邊。

    源清素嘆了一口氣。

    「又不是不審問,怕什麼!」一條真哉說,「我問你,你和那個糸見沙耶加,什麼時候認識的?」

    「……四月末。」源清素回答。

    幸子給兩人倒了酒,乖巧地坐在一邊兒,好奇地打量兩人。

    「發展到什麼程度?做過沒有?」一條真哉喝了一口酒。

    「沒有。」

    「那個人,和我的幸子相比,哪個更漂亮?」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審問,不如說在挑逗幸子。

    源清素知道不回答也沒關係了,索性端起酒杯,聽藝伎們彈唱。

    「我怎麼就成真哉大人您的了。」幸子不滿道。

    「真田初那傢伙還敢跟我搶,我打斷他的腿。」一條真哉豪飲一口。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喝不了幾口,一條真哉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他半躺著,靠在憑肘幾。

    「跳舞吧。」他從衣兜里,拿出一大把錢撒出去。

    藝伎們頭髮上、和服衣領上,全是嶄新的紙鈔。

    她們嬉笑嫣然,一個個開始搖擺身姿,甚至刻意把胸口拉大,方便待會兒能多接住一些錢。

    淑子上來勸酒,作為舞女的幸子,雖然得一條真哉喜歡,但作為舞女,在有藝伎在的情況,只能在一旁彈彈琴。

    一條真哉百忙中,瞅了眼源清素,見他還神志清醒,說:

    「表弟,大把花錢,醉望美人跳舞,才是人間至樂,來,喝,明天表哥帶你去去「先斗町」,後天逛「上七軒」,大後天上「宮川町」!」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日,真田初在紫宸殿上,當著所有殿上人的面,把一條真哉告了。

    告他帶著與神道教有牽連的人,大白天去花街「審問」,特意讓那家叫『蔦乃』的店白天營業,還喊了四個藝伎,讓蔦乃家母女作陪。

    一條真哉被罰了閉門思過,直到納涼祭之前,不准出門。

    什麼先去「先斗町」,再去「上七軒」,接著「宮川町」,一個月不重複的豪言壯語,自然胎死腹中。

    就連幸子,等他出來,恐怕已經成了藝伎。

    至於源清素那邊,【京都之主】沒有處罰,也沒另外讓人繼續審問,只是讓他過幾天去清涼殿講經。

    源清素得到旨意後,宮裡的女官,特意叮囑了一句——進宮之前不能去花街,好好待在家潔身清心。

    他這個剛剛嶄露頭角的傢伙,來京都第一天就去花街的事,也因此傳開了。

    這件事後,源清素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去神林御子居住的地方,向她解釋。

    「神林小姐,我昨天是被騙過去的,我純潔到那是花街都不懂。」

    當時,神林御子正坐在亭子的欄干邊,看池裡的睡蓮,餵睡蓮下的鯉魚。

    他走過去,繼續說:

    「那一排排屋子,大白天沒有一個人,我下意識就認為是什麼政府機關。還有,我只喝了酒,一點身體接觸都沒有,衣角都沒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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