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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23:40:47 作者: 掠過的烏鴉
    「為什麼要幫我?」糸見沙耶加沒有回頭。

    「我覺得,一個願意為家人犧牲自己的人,不會拿朋友去交換。」源清素打量「船艙」。

    這魔龍殘骸被神道教玩出花了,腳踩上去,居然真的有踩木板的反饋。

    神林御子就算真的認真找,要找到恐怕也不太容易。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身邊游魚成群結隊,藍得發黑的海水中,糸見沙耶加的背影愈發孤單,仿佛海底幽靈。

    走了一會兒,她說:「我希望你能繼續扮演鶇,我死之後,你來擔任九組的組長,保護千歌她們,她們……只是一些膽子小、但內心其實很善良的人。」

    「好。」源清素回答。

    糸見沙耶加停下腳步,轉過一半身體。

    「這種情況,一般都說『我不會讓你死』。」她說。

    「我是一個實際的人,只能答應你我能做到的事,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保護你妹妹,保護九組。」源清素說。

    糸見沙耶加回過身去,繼續往前走。

    「謝謝。」

    「不客氣。」

    第72章 信賴

    甲板嘎吱作響,時不時浮起煙塵。

    糸見沙耶加帶著源清素,一直走到沉船三樓尾部,拐進一間最小的員工休息室。

    推門進去,是兩張上下兩層的鐵架床,九組的人或坐在床上,或依靠在床架上,或者靠著牆壁,全都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看見糸見沙耶加進來,他們立馬站起來。

    「組長!」

    「有人受傷嗎?」糸見沙耶加一個一個地看他們。

    「除了菖蒲姐還有和尚,其他人被神巫燒了一會兒,不管都沒事!」兔子搶著回答,隨後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她,「組長,你沒事吧?」

    糸見沙耶加瀟灑地笑了一下:「我能有什麼事?」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沉默下來。

    就在這時,羽生千歌突然摘下面具。

    「菖蒲姐?」優花等人驚訝又不解地望著她。

    源清素也有些意外,隨後微微笑起來,狐狸面具嘴角的弧度,也跟著細微的變化。

    糸見沙耶加看著羽生千歌,愣了一會兒。

    她眼神閃動,嘴唇微微張開,用從喉嚨里擠出的聲音說:「……你不用這麼做。」

    「我也戴夠這東西了。」羽生千歌隨手將菖蒲面具丟掉,露出輕鬆的笑容。

    她上前一步,對糸見沙耶加說:

    「沙耶加,你不用愧疚,以我和你的關係,你覺得你暴露了,官方會不知道菖蒲就是我嗎?而且……弟弟死了,我也沒其他親人朋友,讓我一個人活下去,不如和你一起到處流浪。」

    「千歌……」糸見沙耶加說不出話來。

    她怕繼續說下去,聲音會哽咽,眼睛會流出淚花。

    在九組的大家面前,她必須保持組長的遊刃有餘,給他們安全感,讓他們看到能活下去的希望。

    沉默中,突然傳來「咔嚓」聲,是面具被捏碎的聲音。

    眾人看去,優花鬆開手,讓手心裡碎掉的蝴蝶面具,隨著海水飄走。

    「大家,」她轉頭看向九組其餘眾人,「我本名響子,是歌舞伎町的手部按摩員,因為欠了一大筆錢,是組長救了我。」

    又是「咔嚓」一聲,是兔子。

    清秀的一張臉,看起來文靜,和戴著面具時的活躍性格完全不同。

    「我本名叫川上郁,」她說,「是千葉縣白菊幼稚園的老師,是一位單身母親,是組長給我錢,救了我生病的孩子。」

    「誒——」胖子大喊著,誇張地指著兔子,「你結婚了?還有孩子?我以為你才十七歲!」

    兔子……川上郁揮手打開胖子的手指:

    「我今年二十三歲!還有,明明用假身份,還把自己平時的性格、愛好,全表現出來,你不覺得很蠢嗎?」

    帶著初音面具的胖子、手一直合十的和尚、喜歡聊料理的鯉魚、總是抱怨出版社削減初版印刷亮的猴子……

    「別看我,我是沒辦法,生來就臉長。」馬臉鬱悶道。

    「我是不是也不該穿運動服?」源清素鬱悶地打量自己的上衣和褲子。

    「哈哈哈,什麼啊,原來都暴露了。」胖子說著,摘了下初音面具,露出一張胖嘟嘟,因為不曬太陽而細皮嫩肉的臉。

    「胖子,你?」兔子看著他。

    總是第一個喊投降的他,竟然主動摘了面具!

    「我、我叫田田田……」

    兔子無奈地把手搭在他肩上,發揮出幼稚園老師的貼心:「你還是把面具戴上吧。」

    胖子連忙把面具戴上,長出一口氣,活像憋氣了三十分鐘的人吸到氧氣。

    「我叫田中,住在東京,是家裡蹲。」

    「我叫青田,」猴子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中年男人的臉,「三流小說家,明明稿費很少,依然害怕踏上社會,猴子面具……是我兒子的。」

    「我叫木村,保險推銷員。」馬臉摘面具。

    「北川晴美,丈夫癱瘓,有兩個孩子。」鯉魚摘面具。

    「辯正,高野山的僧侶。」和尚摘下面具。

    糸見沙耶加看著他們一個個摘面具,眼淚滑了下來,她扭過臉去,手指揉了揉發酸的眼角。

    冰冷的海水,也熄滅不了她此時內心的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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