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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23:25:10 作者: 葉梔酒
    祁年蜷在被子裡,已經嚴絲合縫地把自己包住了,還是感覺好冷好冷,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四周都是帶著冰渣子的冷水,正一點點侵蝕撕扯著他的皮膚,他想要躲,卻到處都是,他想呼吸,卻被冰涼刺骨的水猛灌進鼻腔和喉嚨,巨大的壓力仿佛扼住了他的脖頸,讓他無法掙脫。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突如其來的不安會是沒來由的莫名其妙的,比如現在,他已經隱隱覺得他一直害怕的事情正在發生,卻還是想自欺欺人地讓自己不要怕。

    這一宿他沒能睡著,也不想睡,四周一片黑暗,他和沈冀嶼都有個毛病,或者說是一個習慣,不喜歡光,兩個人一起窩在床上的時候,如果沒有什麼必要的事情,他們喜歡拉上窗簾關上燈,窗簾是完全不透光的。

    白天也像是黑夜,他們在黑暗中接吻,纏綿,交談,放縱,互相安撫,他們喜歡面對面擁抱,將肌膚緊緊相貼,感受著兩個人交纏在一起的溫熱的呼吸和胸膛灼熱的溫度。

    不知道是幾點鐘,什麼也都不用想,可以毫無顧忌地放空自己,可以忘記所有可能面臨的麻煩,他們只有彼此。

    祁年盯著虛空中的一點,把沈冀嶼的枕頭抱在懷裡,鼻尖貼著枕面,試圖去索取一點點沈冀嶼的味道。

    他好害怕,為什麼沈冀嶼還不回來呢?

    時間過得好慢好慢,祁年逐漸感覺到無助又煩躁,不知道是不是熬了夜的問題,幾近凌晨,他感覺到渾身酸痛,沒有力氣,寒冷從腳底蔓延至頭頂。

    手機一直握在手裡,鈴聲也開到最大,但是一直都沒有等到那個專屬的來電鈴聲。

    祁年好像突然體會到了和五年前一樣的絕望,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被迫選擇不想選擇的路。

    他點開手機屏幕,突然的光亮刺痛了雙眼,他慌亂地閉了一下又睜開。

    六點。

    雖然知道結果,他還是檢查了一遍所有通訊軟體的消息,沒有任何未讀。

    他不信邪地又撥了一遍沈冀嶼的電話,指尖都在抖,點錯了好幾個又慌亂掛斷之後才終於撥通出去,他聽見自己緊張又期待的亂無章法的心跳,然而他希望的事兒並沒有發生,依舊還是已關機。

    祁年對著天花板做了兩個深呼吸,拖著酸疼的身體強迫自己恢復理智。

    沈冀嶼後天早上還有一個採訪。

    祁年把電話打給秦朗,秦朗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嗓音干啞,估計也沒睡多久,但是祁年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直入主題,「秦總,沈冀嶼後天的採訪和主辦方協商一下吧,可能需要做好臨時換人的準備。」

    「好——嗯?換人?為什麼?」

    祁年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讓聲音不要發抖。

    「沈冀嶼失聯了。我不知道後天之前能不能聯繫上他,但是最好還是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失聯?」秦朗一下子精神了,從床上撲騰下來,揉了揉太陽穴,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他這麼大個人?失聯了?怎麼回事?」

    「我們昨天回來之後,他媽讓他回家,之後就一直沒回來,電話始終是關機狀態,我打不通。」

    「臥槽。」秦朗忍不住爆粗口,向桂芝摻和沈冀嶼和祁年這事兒他也了解個七七八八,換做是他,沈冀嶼突然就失聯也會覺得很不對勁兒。

    「你在哪呢?」

    「在家。」

    「好,等我過去。」秦朗掛了電話,拍拍孟野的腰,「起來吧,祁年說冀嶼失聯了,跟我去看看。」

    「什麼?沈哥失聯了?」

    「他回了趟家然後就聯繫不上了。」

    「我靠,那你去找嫂子吧,我去沈家看看。」

    「也行也行。」兩個人著急忙慌穿好衣服。

    孟野開車去沈家,他家和沈家算是世交,他從小去沈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樣,家裡上上下下的用人都認識他,看見他的車牌都直接放行,然而今天,快一個小時的車程開過去,門口保安卻告訴他,「孟少,先生和太太說最近不讓人進。」

    「不讓人進?」搞什麼么蛾子。

    保安也是拿錢做事,孟野也不想刁難人家,聽他這麼一說也就確定了肯定是沒什麼好事兒。

    他升上車窗,發動引擎,給秦朗打電話,秦朗也快到沈冀嶼家裡了。

    「沈家進不去,我去找你們。」

    「好。」秦朗一聽這幾個字兒,心裡一下子就繃了起來,連家都封起來了,那就是真有事兒了。

    他加快車速,終於到了沈冀嶼家。

    祁年給他開門,他看起來好疲憊,手裡緊緊握著手機,氣色也不好,嘴唇乾巴巴的,估計連口水都忘了喝,眼下一片烏青,一看就是這一晚上又沒能好好休息。

    「還聯繫不上嗎?」

    「聯繫不上。」祁年搖搖頭,窩在沙發上。

    秦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他,「孟野去了沈家。」

    聽他說出這句話,祁年猛得抬起頭來,眼睛裡都亮了一下,這讓秦朗一下子就不忍心說下去了。

    「沈家……不讓進。」

    秦朗眼看著他眼裡的光一點點地暗下去,頓時覺得有點心疼,這幾年來,他很了解祁年有多想沈冀嶼,也清楚他吃了多少苦才站到現在這個位置,在他眼裡,祁年和他弟弟是一樣的。

    為什麼就不能讓他順心一點呢?怎麼什麼壞事都要讓他經歷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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