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PARTⅠ
2023-08-23 01:15:34 作者: 花襲
一年半後。
柳禹溡再次踏上台灣這塊土地,但他不再是柳禹溡,徐櫻幫他弄了一個新身分,塗桓,旅美中國人,拿的是美國綠卡。
對他來講,是柳禹溡或塗桓都無所謂,他是從鬼門關爬回來的人,是又重新活過一回的人。
他在醫院裡整整待了十個月,經歷面容的重整,雙腿的數次手術,日以繼夜的復健,就是為了能夠恢復正常。
然後,他出院了,因為有了塗桓這個新身分,他在聯合集團成為可以公開的人,徐櫻宣布他為集團的第二位副總裁,負責掌管所有海外業務。
他說過,這仇是要報,但他並不急於一時,況且要鬥倒捷英集團並非難事,只是需要從長計議,讓蕭家三兄妹輸得心服口服。
從徐櫻的口中,他確定自己無意跟蕭家三兄妹爭捷英集團,要不然他也不會選擇離開台灣,只是他都已經退讓了,他們卻還是不肯放過他,那就別怪他下狠手了。
他住院期間,蕭家發生的任何事,徐櫻都會向他報告。
包括父親在他發生車禍後的第三個月病重不治,蕭從佑繼任總裁,蕭從嘉為副總裁,蕭芯芯的老公則為集團新任的財務長,蕭家三兄妹加起來握有捷英集團超過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至於母親……柳禹溡的眼神暗了暗,父親過世後,母親就搬出蕭家,在郊區買了棟房子獨居,她鮮少出門,家裡雇用了一位傭人幫她打理生活三餐,她極為低調,也不再揷手蕭家的任何事。
「你此時不宜現身,甚至連台灣都別去。」徐櫻建議道。
「為什麼?」柳禹溡告訴過徐櫻,他打算等時機成熟後,先回台灣探望母親,讓母親知道他還活著,卻被徐櫻阻止。
「就怕你母親知道你還活著,激動之餘透露了口風,我覺得表面上蕭家三兄妹不再理會你母親,但暗地裡或許還偷偷監視著,因為他們心虛,你父親的遺囑一定被蕭家三兄妹竄改過,所以他們會監視你母親的一舉一動。」徐櫻分析得頭頭是道。
傑夫在一旁聽了,卻是嗤之以鼻,心裡忍不住想著,心虛的是她徐攖才對吧!他看了徐櫻一眼,冷冷地道:「我看上海這邊也沒我什麼事,我還是回香港算了。」
當他轉身看向柳禹溡,態度就大大的不同,非常熱切期待,「老大,你浮出台面後,我們一起工作的機會就多了,我在香港等你,下個月一起去英國。」
柳禹溡點點頭,傑夫就走了。
柳禹溡若有所思地看著傑夫離去的背影,再看向徐櫻問道:「怎麼覺得傑夫跟你最近怪怪的?你們吵架了嗎?都老朋友了,什麼事不能好好談?」
徐櫻心虛的別開眼。「也沒什麼,我會找時間跟他談的。」
傑夫會跟她鬧彆扭的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她一直刻意隱瞞孟穎兒這個人,傑夫基於兩人情誼,不會背著徐櫻告訴柳禹溡,但他希望徐櫻不管是什麼原因,趁早醒悟才是。
「那就好。」
柳禹溡出院後,一邊恢復在聯合集團的工作,一邊慢慢的設置陷阱,等著敵人入瓮,他打算從蕭從嘉下手,原因無他,蕭從嘉這個人好大喜功,又自以為聰明,父親走後擔任副總裁一職,權力變大,能指手劃腳的空間也變多了。
父親已經走了一年多了,蕭從佑並沒有多大的建樹,甚至有些小紕漏,而這些小紕漏恰巧都是蕭從嘉幫他掩蓋或扛下的,久而久之,這對兄弟的情誼就沒有當初他還存在時那般堅固了。
蕭從佑天性優柔寡斷,但許是老大當久了,弟妹對他也很恭敬,認為蕭從嘉替他掩蓋跟扛下過失是應該的。
蕭從嘉心裡頭對蕭從佑的無能跟懦弱越來越有意見,再加上柳禹溡早就在其身旁安揷了眼線。
像蕭從嘉那般自負的人,身旁的人再偶爾幾句誇讚,很輕易的就會把他捧到雲端上,例如像他這般優秀,為什麼得屈居於蕭從佑之下?如果捷英集團在他的帶領之下,肯定會更強大等等。
就在這股信念的驅使下,在其砍蕭從嘉到上海來觀摩跟開會,透過人引見了其位大人物。
蕭從嘉乍見塗桓時
..
嚇了一跳,因為這個人跟姓柳的那小子有幾分相像,他當下有些排斥,不過塗桓身為聯合集團的副總裁,身家跟氣勢都比他更倨傲,他再怎麼排斥也必須奉迎討好。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柳禹溡那小子都已經人土一年多了,而且各種陷害他的跡象也都被他們湮滅了,他不用心虛,蕭家的一切本該就是他們的。
柳禹溡在心裡冷笑,不過他的表面功夫做的十足,雖然對蕭從嘉不冷不熱的,但仍實實在在的跟他討論了一些商場上的事。
他要表現出來的就是越來越看好蕭從嘉的能力,之後再趁機提出兩人的合作,只要蕭從嘉擋不了誘惑答應跟他合作,那麼魚兒就上鉤了。
而隔了一年半,柳離溡再度踏上台灣,就是應蕭從嘉的邀約。
蕭從嘉答應合作了,他特地飛來台灣跟他簽訂秘密協議。
幾次跟蕭從嘉接觸下來,柳禹溡必須承認,蕭從嘉在從商這條路上的確有些小聰明,只可惜那些小聰明敵不過對權力還有金錢的貪婪。
誘惑就在眼前,那麼一大塊的肥肉在他面前晃了數回,他怎麼可能不吃進嘴裡?
柳禹溡下榻在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隔日蕭從嘉進到總統套房內跟他簽訂協議。
秘密協議簽訂後,蕭從嘉要助理拿出他特地帶來的灑。
「這一瓶要價三百萬,不過憑塗副總裁的身價,也不是喝不起,我們今天就慶祝……慶祝我們兩個都能突破現況,一舉越上高位,哈哈哈。」
柳禹溡笑了笑說道:「等我們的投資案成功了,別說一瓶三百萬,一瓶八百萬的香檳都喝得起。」
蕭從嘉狂妄的大笑,還拍拍他的肩,一副跟他稱兄道弟的模樣。「塗兄弟,敬我們的事業能鴻圖大展!乾杯!」
柳禹溡喝著香檳,嘴角微微上揚,確實是要乾杯,為他的報仇大計乾杯!
孟穎兒到了屏東後,替自己找了間平房老屋,老屋有個偌大的花園,她花了很多時間整理,有事情做,她才不會一直胡思亂想。
她也常去養老院陪保母婆婆,當初她就是在這裡舉辦婚禮的,如今人事全非,後來她也進到養老院去工作,是半義工性質,每個月所賺的薪資足夠她生活即可。
每隔兩、三個月,她會特地北上一趟,然後停留三、四天,這也是讓杜郿他們安心的方法。
她不想讓好友擔心,她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們,她會努力讓自己好好過下去。
這天,杜郿在放輕鬆附近的五星級飯店有一個小型車展,她是主秀的模特兒,孟穎兒既然上台北了,便特地去陪杜郿。
展秀結束後,她等杜郿換好衣服,兩個人一起步出飯店,打算一起走回咖啡店。
「啊,等等,我的化妝包忘了拿,你在這裡等我,我回去拿。」杜郿說完,像陣風似的離開。
孟穎兒站在飯店門口等她。
這時有輛高級轎車從飯店彎道進來,看來是飯店的客人,她往旁邊站過去一些,免得擋到對方。
車子停好,服務生上前幫客人打開車門,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下了車。
孟穎兒的視線剛好轉過來,就落在那個男人臉上,然後像是瞬間被雷劈中一般,她先是僵住,接著渾身無法克制的發著抖,激動到淚水直流,在還沒回過神之前,她就如子彈般沖了出去,緊緊抱住那個男人!
周遭的人都被她突來如其的舉動嚇到了。
孟穎兒不管,她的雙手緊緊圈著對方的頸頂,說什麼她都不願意再放手了!
「我想你,我好想你……」
柳禹溡送蕭從嘉回家,才一回到飯店,下車走沒兩步,就被一個女人飛撲抱緊。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但是看她似乎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他倒也沒有一把將她推開。
倒是他的助理跟飯店的服務生受到較大的驚嚇,他們手忙腳亂的想將扒在他身上的女人給拉下來。
「不要!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你也不能離開我……」
她的喊聲不知怎地讓柳禹溡的心莫名一陣揪痛,他是怎麼了?竟會被這種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行為給影響?
「小姐,
你快點放手,要不然我們要報警了!」飯店服務生臉色難看,這位可是貴客,竟然在飯店門口被一個瘋女人糾纏,要是他追究起來,自己的飯碗可就不保了。
孟穎兒終於被拉開了,可是她的目光仍舊眷戀地鎖在他身上。
原本貼著身子的熱度消失了,柳禹溡莫名感到失落,可他隨即揺揺頭,會出現這種情緒真是太好笑了。
他抬眸望向那個女人,從她衝上來抱住他,一直到在他懷裡,他都沒能看清楚她的臉,現在她被拉開了,雖然披頭散髮,但清麗的小臉露了出來。
看到她的臉,柳禹溡的心像是突然被利刃給狠狠劃上一刀,那痛是無形的,卻快速的擴散到四肢百骸,他的俊臉忽地變得慘白,整個人動彈不得。
助理嚇到,以為他被那個瘋女人給傷著,急著要確認他是否安好。
「我沒事。」柳禹溡手捂著心,目光盯著那女人不放。
似乎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孟穎兒也抬頭看去。
就是這一眼讓她清醒了過來,是很像,但不是,他不是柳禹溡,他怎麼可能是柳禹溡呢?
柳禹溡早就已經死了,他的骨灰還是她親自從上海帶回台灣埋葬的。
她的禹溡……
孟穎兒冷靜了下來,但心碎的眼淚依然克制不住,不斷滑落臉龐。
她無聲的淚水就這麼落進柳禹溡的心底,讓他覺得心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這是怎麼一回事?
助理想要扶著他,他擺擺手表示他真的沒事。
「我們進去吧。」他說。
柳禹溡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麼了,看到一個陌生的女人哭他竟會如此心痛。隨著柳禹溡進到飯店,方才的混亂也宣告結朿,服務生鬆了口氣,還好貴客沒有追究。
他無奈的看著仍然流著眼淚的孟穎兒,瞧她哭成這樣他也很是同情。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心事……
服務生也沒趕她,口氣溫和地勸孟穎兒到一旁坐坐。
就在這個時候杜郿出來了,她看到孟穎兒在哭,心急的問道:「穎兒,怎麼哭了呢?」
孟穎兒傷心的一把抱住杜郿,聲音破碎的說:「杜郿,我的心揪成一團,好痛,真的好痛……」
「穎兒,別哭了,到底怎麼了?」
杜郿好不容易把孟穎兒帶回放輕鬆,孟穎兒還是一直哭個不停,無論怎麼問她,她都只是揺頭,什麼都不說。
白攸晨等人沒有辦法,最後杜慷只好送孟穎兒回到他跟白攸晨的家,孟穎兒上台北都住在這裡,杜郿一同照顧她。
那天晚上,哭累了陷入昏睡的孟穎兒突然發起高燒,嚇著了白攸晨他們。送醫後,孟穎兒因高燒住院,這一住就是三天,而這三天她很乖也很配合,但卻對那天在飯店門口發生了什麼事,始終絕口不提。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孟穎兒啞著嗓音道歉。
杜郿微微嘆了口氣,握著她的手。
就算她都不說,她多少也能猜著,能夠讓穎兒如此傷心還能有誰?還能有什麼事呢?
柳禹溡都離開一年半了,穎兒看似無恙,其實這樣更教他們擔心,她表現得越是平常,就表示她她根本沒放下,也放不下。
沒關係,他們也不奢求穎兒能這麼快就忘記傷心往事,但他們希望她能夠大吳,能夠尋求眾人的安慰,能夠跟他們訴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己一個人若無其事的住在屏東,還說自己日子過得很忙而且很好。
孟穎兒和白攸晨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又累得睡著了。
杜郿讓白攸晨和杜慷先回家休息,她看著孟穎兒的睡臉,心疼的低喃,「這樣也好,哭過一次就忘記一些,這樣也好,唉……」
另外一邊,在飯店大門前莫名被「抱緊處理」的柳禹溡,當天晚上就飛回了上海,竟然也巧合的發起高燒。
由於他的身體曾受過重大傷害,助理不敢輕忽,想帶他去看醫生,卻被柳禹溡阻止了,說他睡一晚就好了,並且要助理先回家休息。
助理雖然不放心,但也拗不過他,只好再三叮嚀他有什麼事一定要打給他,這才離開。
那一晩,柳禹溡睡得很不好,他作了一個夢,夢裡有個女人,他愛慘她了,然後有場婚禮,他們都笑得很開懷,很幸福。
可夢中的畫面一轉,他夢見她流著傷心的淚水,一如在台灣飯店大門那個女人那樣,哭得無聲,卻讓人的心狠狠揪疼著……
是她嗎?她會突然衝過來抱住他,是因為她認得他嗎?柳禹溡不敢確寶,他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但她的擁相讓他覺得溫暖,看到她的淚水會讓他心痛,為什麼會這樣呢?
等夢醒了,高燒也退了,但他卻覺得好空虛,在他遺忘的記憶當中,到底還有什麼事、什麼人是他遺忘且沒有人告訴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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