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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22:48:59 作者: 醉紅燭
    周培深看著她,輕輕撫摸她的頭髮,「你們最近好像經常見面。」

    「是啊!我只有她這一個朋友。」

    這句話說的沒錯,她的確從來沒朋友,阿嬌是唯一的一個,只是這份友誼也是白真的,而不是俞斐的。

    白真轉過身,去到窗邊,好像再不轉移視線,俞斐就要從她的眼睛裡鑽出來。

    沙塵暴還沒消散,天地間悶悶的,黃沙一片,好不爽利。

    她的電話又響了,是信息。

    信息內容讓白真瞬間沁出一層汗珠,她強作鎮定,刪掉信息,鎖屏,跟周培深說要去洗手間。

    小季剛好回來了,張羅著要給周培深吃蘋果。

    白真手腳冰涼,身體僵硬,不知道是怎麼走出的病房。

    事情怎麼會這樣?

    怎麼辦?怎麼辦?

    他們得趕快回到旺民山才行。可是周培深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短時間之內不可能離開這裡。

    衛生間隱隱傳出壓抑的哭聲,這在醫院並不稀奇。生離死別在這裡就像吃喝拉撒那麼稀鬆平常。

    白真從未像此刻這麼迷惘過。

    警方在周培深醒來後做了一次筆錄,周培深交代清楚後就臥床休息了。

    他現在能做的也只剩下躺著休息這一件事了。只是他挺不習慣的,有記憶以來還沒這麼清閒過。

    他正在床上閉目養神,張巍來了。還拎了一個果籃。

    周培深沒想到他會來,「來了。」

    「怎麼還不打算告訴我啊?白真給我打過電話說你受傷了。」

    「白真給你打電話?」

    「是啊!怎麼,我們不能通電話麼?」

    「當然不是。」

    張巍把果籃放在床頭柜上,拽過一個凳子坐下,四周看了一圈,「怎麼沒住VIP。」

    「沒必要。」

    「也是。」張巍一邊看一邊幾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白真呢?」

    「去買東西了。」

    「她照顧你?」

    「嗯。」

    小季早就說過,張巍是個不可靠的人,一直靠吸他的血過活,可是自從周培深回到城裡,張巍還沒做過類似的事情。倒是他在不清楚自己是誰的情況下,主動給張巍推薦了更好的工作,又幫他解決了生活上所有的困難,當然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做的。因為之前他們是髮小,是朋友,所以他對他好點也沒什麼不對勁。

    周培深始終記得張巍鼻青臉腫找到他的時候喜極而泣的樣子。他想,他跟周培深應該有過兄弟情。

    張巍後來安安靜靜,一點動作都沒有,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張巍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但是沒有戳穿他。如果真是這樣,周培深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

    「我哪裡長了胎記,還記得嗎?」周培深忽然說。

    張巍一愣,「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你還記得嗎?」

    張巍心下狐疑,但還是不自覺地被勾起一段回憶,「當然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洗過澡。」

    張巍低著頭,笑容苦澀。

    他又說:「我們兩家關係好,你要是個女的,我媽都能讓我娶你那種。」

    說到這裡,張巍的表情漸漸黯淡了,「世事難料,後來你一路高走,我是追不上了。」

    張巍忽然就哽咽了,眼睛也紅了。

    他扭開頭,咳了一聲,為了掩飾不自在,轉轉悠悠地去到窗戶邊兒上,「大老爺們兒,多愁善感了,你可別笑話我啊!」

    他倒是像在對窗外的空氣說話。

    種種跡象表明,張巍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並且也已經知道了真正的周培深已經死了。

    他的難過是真的。

    張巍站在窗前,心口憋悶,從來沒那麼難受過,此生,他都沒這麼難受過,難受死他了,他一個大男人,快要崩潰了。

    但他還是強忍著眼淚,努力平復了情緒。

    再轉過頭時,他已經恢復平常。

    「你們感情很好。」周培深說。

    張巍下意識道:「當然了。」

    說完,張巍腦袋裡嗡一聲響。他看著床上躺著的人,「你——」

    張巍隨即笑出聲兒來,「欸,我來之前可是喝酒了,喝多了,剛才有點激動,別笑話我啊!」

    周培深說:「你的確喝多了。」

    哪怕空氣里一絲一毫的酒味兒也沒有。

    張巍正在分析情況,白真剛好回來了,手裡拎了一包新買的日用品,有牙刷,牙膏,毛巾,香皂,還有水杯,男士內衣等等。

    張巍看著忙前忙後的白真,說:「真羨慕你,有人為你忙前忙後的,這我也就放心了。」

    白真把東西一樣一樣收到柜子里,病房還是那麼整潔。

    「有我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在旺民山的時候,也是我在照顧他。」

    白真對周培深輕聲說:「一會兒醫生該來給你換藥了,要不你等會兒再吃,免得吃一半吃不踏實。」

    周培深說:「好,都聽你的。」

    白真轉向張巍,張巍不知怎的,感覺發怵,「那我就先走了,像個電燈泡似的,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張巍又跟周培深交代了幾句,白真就送他出去了。

    醫院走廊人來人往的,張巍卻只是溜邊兒走,跟白真之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還遠。

    「聽說你跟周培深是髮小兒,特別好,是嗎?」白真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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