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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22:48:59 作者: 醉紅燭
一個下樓,一個上樓,兩個人在樓梯拐角碰了面。白真低著頭走路,忽然被人叫住。
叫她的正是與她錯身而過的老人。
「小俞?」
聽見這個稱呼,她轉身就走。
老人卻忽然握住她的胳膊,「你是小俞吧?有日子沒看見你了,多少年了?哎呦呦都長這麼大了!」
這是個頭髮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她的笑容總是顯得特別真摯。
「阿姨,您認錯人了。」
「認錯人?」
阿姨語氣里透著絕無可能的意思,「我還沒老眼昏花呢,怎麼可能認錯人?你就是小俞!我認得你,那些年……可苦了你嘍。」
她不想聽下去,但老人抓她抓得緊,十分有敘舊的意思。
她禮貌道:「阿姨,您真地認錯人了,我姓白,我不姓余。」
老人有些不高興,但卻像對待自家晚輩似的,推了她一把,「你姓白,你為什麼從老俞家出來?」
老人雙眼渾濁,眼睛紅了。
她也感覺眼睛發澀,一定是天太熱的緣故。
「阿姨,您真認錯人了,我得走了!」
她頭也不回,老人在她身後一聲一聲喚她,「小俞啊!小俞!回來就回來嘛,幹嗎裝作不認識啊?是你那個爹對不起你,是你媽沒骨頭,才坑了你呀!小俞……可憐的孩子呀……」
她走出去好幾米,還能聽見老人的聲音。她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天已經黑了,路燈全都亮了,她抬頭望拐角的那盞滅掉的路燈,加快腳步。
她上了幾級台階,到達平地,平地上鋪了水泥。她低著頭走,直到餘光里出現一輛銀灰色轎車。
她退回幾步,來到駕駛艙旁邊。
裡面的人同時降下車窗,「好久不見,歡迎回來,我的俞小姐。」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頭的一個按摩店來了個客人,客人身穿一身黑色西裝,腳底的皮鞋也擦地鋥亮。
他站在按摩店門口看了一會兒。
這家盲人按摩店已經有些年頭了,牌子翻新過,但還是舊了。
今天好像並不營業,玻璃門上掛著鏈條鎖,但裡頭陳設還是能看得清楚。
「按摩啊?」
隔壁小賣店老闆出來抽菸,看見按摩店門口站著一個貴客,問了一聲。
周培深對店老闆點點頭,「今天沒開門嗎?」
店老闆嗯了一聲,「沒開!你明天來吧!明天都不一定,下禮拜吧!」
「下禮拜?」
「嗯,按摩店老闆家有事兒來不了。」
「整個禮拜?」
「嗯,一個禮拜都不夠要我說……」
聽著是另有隱情,但小賣店老闆還是覺得不便多說,最後就告訴他下禮拜再來吧,然後就回店裡去了。
周培深進到小賣店,店老闆以為他要買什麼,「要點什麼?」
周培深給店老闆寫了一個電話號碼,「如果按摩店有困難,叫他打這個電話。」
店老闆接過來,好奇道:「你跟他們家認識啊?」
第48章
周培深沒有滿足他的好奇心,「麻煩幫我轉交。」
說完就走了。
這年頭什麼人都有,小賣店老闆隨手把寫著電話的紙條塞進櫃檯里,轉身就給忘了。
上次經歷沙塵暴是十幾年前,那時她還是學生,吃了一嘴沙子,後來都混著水喝進肚子裡了。當時同學們都覺得有意思,整個天空都是土黃色,幾米內都看不見人。
周培深那天遲到了,而且遲到了很久,半個上午都過去了。
他個子高,坐在最後排。俞斐跟他隔了好幾排座位,兩個人雖然是班裡公認的俊男美女,但很奇怪,他們之間並沒有交集,只是認識的同班同學關係。只有在放榜的時候能看見他們倆的名字一上一下挨在一起,周培深第一,她第二,這就是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了。
俞斐不怎麼愛說話,整天悶頭學習,幾乎不參與學校里的任何事情。她的學習勁頭特別猛烈,家長會常被拿來當典範,周培深也聽父母講過,但他絲毫沒聽進去。因為周培深的學習成績一直是年級第一,俞斐從來都是第二名,永遠挨著他,但永遠超越不了,高中三年,一直如此。
俞斐那天一回頭,剛好看見才進班級的周培深,他從後門進來的,上身是一件白色T恤,下面是校服褲子。他來的時候正好是下課時間,他正在跟同桌說話,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在笑。
等周培深抬頭往前看的時候,俞斐已經回過頭繼續寫作業了。
他的笑容就是這樣,和煦,淳善。
墓地肅穆寧靜,就是有些陰冷。白真從包里拿了一塊小毛巾,輕輕把墓碑上的浮塵擦掉了。
照片裡的他,跟十幾年前一樣,他永遠給人一種淳善的安全感。
她坐在他的墓碑前,忽然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你知道嗎,你已經死而復生了,周培深還活著。他們為他開了接風宴,恭喜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有你,被所有人忘在這兒了。」
白真擦掉眼淚,從包里拿出一瓶白酒,「吶,這是新買的,一起喝啊!你來開,就為我開一次酒瓶,別這么小氣,好嗎?」
她用墓碑磕掉瓶蓋,對他的照片說了聲謝謝。
她一口氣喝了三大口,她不勝酒力,立刻就嗆得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