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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22:50:12 作者: 霽光啊
「唉,」姜幼胭想到漫長又拘謹的宴會,也嘆了口氣。「我已經墊好肚子了,哥哥吃的白少,」她拿了一塊糕點遞給哥哥,「哥哥也吃。」
馬車安穩地前行著,徒然晃動了一下,姜暮笙眼疾手快地扶住跌倒的姜幼胭,眉峰輕攏,他撩開帘子,垂眸輕問,「怎麼了?」
「回公子,是個果農的背簍灑了。」
姜暮笙已經看到了跌倒在地的果農,他欲哭無淚地看著地上的葡萄,大半都壞了,糊在地上形成粘稠的紫。
果農一張蒼老的臉上滿是被生活所壓的疲倦。
姜幼胭抿唇,露出了憐憫的神色,伸手輕輕地牽住了哥哥的衣角,小力度地扯了扯。
姜暮笙在果農的粗糲的手指上掃了一眼,收回來,又拍了拍姜幼胭的手背,然後吩咐,「文秋,把這些葡萄都買下吧。」
「是公子。」文秋點頭,便下了車去幫老人家撿葡萄,公子向來心善,「老人家莫要傷心了,這些葡萄我們都買下了,你也可以早點回去了。」
「唉,謝謝,謝謝公子大善!」老人家立刻俯身叩首道謝,文秋連忙去攔。
在接觸到老人的手時文秋卻察覺到不同,還未細看老人便一步三回頭地蹣跚離開。
文秋打著帘子,垂眸,低喚了一聲,他把一串完整的葡萄遞了過來,「公子可要嘗嘗鮮?」
姜暮笙看到他手中壓在葡萄下的紙條,卻沒什麼意外的表情。
今日,都行動了。
「哥哥?怎麼了?」姜幼胭沒看到紙條。
姜暮笙摸過紙條,將葡萄遞了過去,「胭胭,這串葡萄看著很是可口,幫哥哥洗幾顆好嗎?」
「好啊。」姜幼胭接過,轉過身去拿車廂格子裡備著的水清洗葡萄。
姜暮笙展開手裡的紙條:今日宮變,護好胭兒。
是父親的字。
姜暮笙看向姜幼胭的背影,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父親,你這般瞞著胭胭,胭胭到時候又會多難過?
胭胭,會恨我們的。
他將手中的紙條丟進茶杯中,上面的墨跡很快就暈成一團,紙條也泡得軟爛。
他把茶水倒在了一旁的痰盂中。
姜幼胭這時也端著洗好的葡萄轉了過來,兩頰鼓著一個小小的圓弧。
「哥哥,你也嘗嘗,葡萄可甜了。」姜幼胭吐出葡萄籽,彎著眼睛笑成了兩彎小月牙。
姜暮笙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碰,姜幼胭沒有躲開,只是疑惑地睜大了眼睛。
「謝謝胭胭,」姜暮笙的指腹碰到她的睫毛,很是溫柔,「胭胭,要聽話。」不要怪我們。
「哥哥說什麼,」姜幼胭癟嘴,誤會了他的意思,「我的禮儀很好的,才不會出錯呢」
姜暮笙聞言彎唇,伸手想撫她的發,看到梳理得規整精緻的髮型,轉而捏了捏她的臉頰。
「嗯,胭胭一向很乖。」
第203章 宇文崎做了個夢
宇文崎昨日與下屬挑燈深談,不免疲倦,坐上馬車後便小憩片刻。
而只是這片刻,他便做了一個夢——關於皇宮的夢。
夢裡是他熟悉的皇宮。
在他八歲之前,他幾乎是住在皇宮裡的。
他那時飛揚跋扈,即便是京城中最紈絝的高官子弟,也不及他肆意。
他的親母長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他的父親是鎮國將軍為天下人敬重;而他的舅舅當今天子,世間最尊貴的人亦對他寵愛有加。
他在集市中縱馬,旁人告到金鑾殿上,皇帝舅舅只說一句,「肖朕,有朕年少之風。」
便無人再敢非議。
有人嘆息驚才絕艷的長公主和英勇善戰的大將軍怎會生出如此紈絝。
宇文崎只是哈哈大笑,鮮衣怒馬,揚鞭而過,笑聲引來對方震顫。
他無懼非議,他生來便在頂端上,旁人羨慕不來,那些言論只是他們發泄嫉妒的無為之言。
但他的生活也並非十全十美,他也會羨慕對方的父母恩愛,待他們如珍視寶,比如那個蠢笨如豬還不會如廁的瀏州世子,他那對父母提起他總是笑容滿面,寵溺得不行。
他向來知道母親是不喜歡自己的,一年到尾,他能見到她的次數屈指可數,而其中大半是自己翻牆偷偷溜進母親的院子,才看見了垂眸看書的她。
她生得很美,但宇文崎從未見過她笑,即便僥倖看見她唇角未散的譏諷的笑,見著他時便也只余厭惡和冰冷。
宇文崎抿緊了唇,倔強地看著她的背影,最後是被他的奶嬤嬤勸回去的。
有母親會這樣看自己的孩子嗎?
他當真是她親生的嗎?
宇文崎卻是知道自己的確是母親的孩子,他們的眉眼如出一轍,那段時間宇文崎甚至是厭惡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的,一照鏡子,便總能想到母親的目光。
父親對他亦是冷漠,他練字得不到讚揚;習武亦得不到誇讚。即便他努力不顧安危地將父親最看重的子弟打敗。最後得的也只有一句:「年紀輕輕,心機頗重。」
宇文崎紅著眼睛站了許久,他想要的只是一句誇讚罷了。
在那之後,他不再期待他們的回應。
他有舅舅就夠了。
並非所有父母都會愛孩子的。
他這樣說服自己。
但這些,只停留在宇文崎八歲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