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PARTⅠ

  因為忙著出國的事情，任冬柏變得非常忙碌。

  他儘量不想壓縮到與夏琦的相處時間，但還是不能做到跟之前一樣，比如說，一天之中來來回回的簡訊從十封減到六封左右，一星期內至少有五天會見面，也減為大約兩、三天。

  他為求婚準備了禮物，訂了間一位難求的餐廳，初次戀愛的他，不懂怎樣才能討女生歡心，只能憑藉一般人對求婚的印象一一鮮花、禮物、戒指、氣氛佳的高級餐廳，來堆砌求婚場景。

  被蒙在鼓裡的夏琦敏感的感到很不安，她發現任冬柏的電話、簡訊少了，響應內容也很簡短。

  比如說，在他下班後，她會打電話過去問他在做什麼，他會給這樣的回答一一

  「對不起，被工作纏身，最近很忙碌，只能講一下電話，你在幹麼呢？」

  通常她聽見他說只能講一下電話，就會覺得不要打擾他比較好，隨便閒扯幾句後就掛掉電話，改傳簡訊過去，他也會回傳，但當這樣的事情幾乎天天上演，夏琦逐漸感到失望，她知道他很忙，可是她也會寂寞。

  她不明白，難道他都不想念她嗎？為什麼連些簡單的互動都做不到？

  「琦琦？」姜姜出聲，拿手在她面前晃呀晃的。「又在發呆？」

  懶洋洋趴在櫃檯的夏琦，這才打起精神。「你來了啊？」

  姜姜笑了笑。「你最近怎麼一天到晚都在發呆？」

  「有嗎？一天到晚？哪那麼誇張？」她還是一派懶洋洋的。

  姜姜看她這樣，心裡猜到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她賊兮兮的靠了過去，一手攬住夏琦的肩膀。

  「琦琦，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還是笑。「你看起來不大對勁喔！」

  「沒有。」她不想說。

  「怎麼可能沒有？」姜姜追問。

  她知道夏琦是贏不住話的，可能問一次她不說，問第二、三次，她就會露餡了。

  夏琦瞥了她一眼。「真的沒有。」

  說真的，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只不過最近聯絡變少了嘛，很多情侶都會發生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這種情況偶爾發生很自然，她懂得。

  「啊！我知道了！」姜姜摸了摸她的臉頰，一臉恍然大悟。「也難怪啦，男友要出國去念書一定會發愁的，我今天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嚇一跳，你怎麼都沒跟我講？」

  夏琦被她的話給駭住，她呆了呆，表情充滿不解。「出國念書？誰？」

  「任冬柏啊！我覺得你很勇敢，竟然會答應這件事……」姜姜也很擔心，聽到也在「當家」工作的朋友這樣跟她提到時，她嚇了好大一跳，但隨即想到夏琦沒跟自己提，也許是不想讓其他人擔心，這方面，姜姜覺得夏琦展現了異常的勇敢，畢竟她曾經吃過男友出國念書的悶虧。

  「我不知道這件事……」她神情失落，震驚的表情讓姜姜心驚。

  「你不知道？」見夏琦搖頭，姜姜也呆了。「我朋友是這樣跟我講的啊！說『當家』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因為任冬柏在忙著把手上案子做完，他們很多人都要幫忙支持……」

  原來，這就是任冬柏忙碌的原因。

  夏琦感到痛苦，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跟她講？為什麼身為他的女友，她卻是從別人耳里聽見這件事？

  她感覺胸口翻起一道苦澀，苦得發酸發疼，她深吸口氣，重新為肺葉填入豐沛的氧氣，然後她眨了眨眼睛，落下一滴委屈的淚水。

  「我要去找他問清楚。」她篤定的說。

  姜姜眼色擔心地看著她。「現在？」

  「對，我要去。」為了不讓姜姜擔心，她試圖微笑，但看來卻像苦笑。

  看她這樣，姜姜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目送夏琦離開。

  下年一點半，任冬柏剛處理完一個案子的報價，接下來，還有其他工作等著他……

  目光瞥見桌邊的手機，上面閃了一下藍光，他拿起來看，以免錯失重要訊息，結果是夏琦傳來的一一

  我現在在你公司樓下，請你下來見我。

  現在？

  任冬柏不懂，想起上次夏琦直接衝到他辦公室，這次她卻沒上來，待在樓下等他，為

  ..

  什麼？

  下一秒，他又明白了，她是不想讓他公司的人看到，造成他的困擾。

  但……她為什麼急著找他？

  任冬柏想不明白，他第一次談戀愛，不懂得當自己忙碌起來，對方會覺得不安這道理，他只是很單純地認為，可能自己的確是比較少跟她聯絡，引她不悅。

  他以為她可能生氣了，趕緊站起來，跟同事交代要出去一下，便抓了手機下樓。

  一出大樓門口，他就看見了她，她站在一棵行道樹旁，路人經過她身旁，交錯的掩蓋她身影，讓他一直到走近才能看見她的表情。

  她看起來哭過，甜美的大眼睛染著淺淺紅絲，小巧的俏鼻也有些紅……

  午陽下，哭過的她臉上沒有表情，只呈現一股嚴肅，她眸光這樣認真，看得他心慌。

  夏琦站在他面前，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這可惡的傢伙，還是一樣好看迷人，眼色依然充滿誠懇，以著溫柔的眸光，令她心軟的看著自己。

  這樣的任冬柏，卻隱瞞自己這樣的大事情，為什麼？他不知道這很傷人嗎？而一又為什麼，他捨得傷她？

  任冬柏看著她，忽然覺得很想念她。

  先前因為忙，已經三天沒見了，這秒鐘，當她站在自己面前，他忽然好想張開雙手擁住她，嗅聞她芬芳的香味，以及廝磨她軟嫩的肌膚。

  他還想看見她對自己笑、對自己嗔、對自己撒嬌……

  才三天不見呢，就已經這麼思念她啊！

  「怎麼突然來了？」他打破沉默，看著她問。

  她的眼色浮現怨懟，但卻答非所問地說道：「以前，我暗戀你時，因為不知道你有沒有女朋友，曾托人問過，我店裡的塔羅牌老師姜姜正好認識你們『當家』的人，後來她說你沒有女朋友。」

  任冬柏皺了下眉，一臉不明白。

  「我當時好高興，真的，想說你一定有女朋友，最壞的情況說不定還結婚了，結果你沒有，我覺得自己有機會，一暗戀就是三年。」

  她語氣淡淡，陣光也逐漸轉淡，忽地仰頭直視著他，開口。「今天，姜姜說你要出國留學。」

  任冬柏一愣，說不出話來。

  他沒想到，她來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更沒想到，她為此哭過，現在，還語帶怨懟。

  他試著想解釋，斟酌著開口。「那是因為……」因為什麼呢？

  先前瞞她是事實，要說什麼才能讓她好受？

  她苦笑著。「這是真的嗎？你要出國？」

  他深吸口氣，坦然道：「是。」

  夏琦感覺心痛。「你為什麼不跟我講？你是不是故意瞞著我？但為什麼要瞞我？為什麼大家都知道了，就只有我不知道？」

  他被她激動的語氣嚇到，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誠懇道：「我在等說的時機，如果你為此感到不痛快，我很抱歉。」

  夏琦定定的看著他。

  這裡是他公司大樓門口，旁邊人行道人來人往，更外面的車道，車輛呼嘯而過，身旁的吵雜讓她更覺心底難以平心靜氣，只能目光不離的看著他，想罵些什麼，但他又道了歉，她只能試圖從他目光里探找有沒有其他古怪，但卻只看見一片誠懇。

  她眨了眨眼睛，主動投入他的懷抱，仰頭看著他的眼睛。

  好像只有這樣的擁抱，身體貼身體，才讓她覺得心貼心，才讓她覺得可以看見更真實的他。

  她問：「你要找什麼樣的時機？」又補上一句。「這樣很傷人，你的事情，我想第一個知道。」

  你的事情，我想第一個知道。

  面對這句話，任冬柏忽然覺得一陣心痛。他責怪自己不該隱瞞，想要保護她，卻反而傷了她。

  他想給她一份穩定感，想準備好了再跟她講，想獲得她的信任，但卻反而失掉了這些，讓她感覺自己像置身事外，任冬柏將心比心，如果是他被這樣對待……他一定也會很心痛。

  他擁住她，輕輕嘆息著，說：「出國念書一直是我的夢想，但因為很多因素讓我不能成行，現在那些壓力解除了，我想實現這個夢想，但是我掙扎著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他頓了領，又說：「夏琦，我真的很捨不得你，可是……這是我的夢想，我唯一能做的不是為你放棄這夢想，而是想辦法維繫我們的感情，讓你有安全感，讓一切更順利。」

  她聽著冷靜下來，試圖以他的立場思考，然後，發現她能釋懷。

  夏琦始終看著他，那雙美麗的眼睛充滿善解人意。「我知道了，所以你……是因為不知道怎麼告訴我，才暫時隱瞞的？」

  他點頭。

  她無奈的說：「以後不要這樣了，要讓我安心，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來談談這件事情。」

  雖然聽見他要出國念書讓她感到害怕，會聯想到前一段感情，但是任冬柏剛剛那番話，讓她安心了許多。

  因為他很在乎她，那就夠了。

  相擁的兩人沒發現不遠處走近的男人，那是任冬柏的同事阿昆，他昨晚剛跟未婚妻小米談了分手，整夜買醉的他，直到現在才來上班。

  阿昆看見他們相擁，嚇了一大跳，同時，任冬柏也在這時看見他了。

  任冬柏鬆了懷抱，將夏琦掩在自己身後，不希望受到太多注目。

  阿昆人不壞，但有些好事愛起鬨，雖然知道阿昆已經看到夏琦了，他還是故意將夏琦藏起來，目的是要間接讓阿昆知道一一他不想被談論。

  無奈剛失戀的阿昆帶著一些未退的醉意，神經大條得沒注意到他的舉動，反而說：「你們……在交往？」

  阿昆這樣直白的在兩人面前提問讓任冬柏皺起了眉，他暫時不理會阿昆，只是側過臉小聲對夏琦說：「你先走吧，我再找你。」

  夏琦點了點頭，安順的說：「好。」

  然後，她往旁邊站了一些，背對著他們，準備招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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