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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21:56:50 作者: 古葳
黎枝頓時仿佛天塌了下來,「你、你說你在想江師弟?」
裴葉輕疑惑道:「怎麼了?」
黎枝震驚過後,咳了兩聲正襟危坐,神色凜然:「我勸你莫要動那種心思,否則對你,對整個宗門都不是好事。」
*
扶風城。
尖銳的荊棘布滿城牆,河畔三三兩兩地躺著幾具即將化骨的屍體,放眼望去清澈的河水早已被染成了血河。
往裡走去,一盞盞冥燈宛如鬼魅的眼睛閃起昏暗的燈火,簇簇火焰像是隨時會泯滅。
鍾離扶桑斜躺在軟榻上,吃著新鮮的果子,慵懶的掀了掀眼皮看了眼不遠處困得結結實實的少年,冷笑道:「我當魔修之子有什麼能耐,竟弱的不如我們這的小嘍囉。」
森冷的譏諷聲在幽暗的地牢里顯得格外陰寒,伺候在少年身旁的人替他添了杯茶水。
「少主,您看不如斬草除根。」
鍾離扶桑擺擺手,「不必,他如今算半個魔修,只要他留在扶風城,他修煉的靈力會慢慢消失此消彼長,等他的魔氣勝過體內的靈力,自然為我們所用。」
既是清虛宗弟子,又有魔修血脈,這樣的人定然得幫扶風城。
「你們先下去吧。」
遣走僕從,鍾離扶桑慵懶的站起身,緩慢地走向少年。
江宴蘅渾身狼狽,衣衫滿是髒污,鐵鏈束縛著他的身體令他無法動彈,他抬眸一眼認出少年的身份,他咬著牙忿忿道:「你是陰陽寮的人,為何出現在扶風城,又為何要抓我來這!」
萬妖之城並非普通修士能隨意進出的地方,連宗門的七大長老也不敢輕易踏足,而他這身為半個魔修亦是清虛宗弟子,竟能做到毫髮無傷。
斑駁的光暈落在鍾離扶桑的後背,像一把利刃將他劈開兩半,他露出那張蒼白隱於暗處的臉,陰惻惻的笑道:「若沒有學會傀儡之術我自然不會出現在這。」
言外之意便是,他以傀儡術控制了整個扶風城。
江宴蘅心底清楚陰陽寮除了有傀儡外,還有傀儡術這種迷惑人心的禁術,他能操控人心,而他就是因為此等邪術才被抓到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鍾離扶桑洞悉他的想法,挑眉冷笑道:「你可知入了扶風城,就是這裡的魔修,這輩子你都別想回到清虛宗。」
江宴蘅死死地咬牙,他掙用力掙扎卻只是讓鐵鏈發出泠泠的響聲,讓這漆黑的地牢更加的黑暗。
「你很恨吧,恨自己一時大意被我們抓住,恨自己無能為力幫不了你師姐,更逃不出去。」
鍾離扶桑漫不經心的說出他的心事。
江宴蘅額頭青筋微跳,他猛地使勁往前一拽,右手的鐵鏈隨之晃動,發出錚鳴聲:「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鍾離扶桑聳聳肩,語調懶散的說道:「自然是等著魔尊稱霸三界。」
江宴蘅不卑不亢硬生生地承受這十鞭,清雋的臉龐印著一道道血痕,他咬牙忍著也忘了痛的滋味。
鍾離扶桑見他固執的不願求饒,揚起鞭子又狠狠地甩向他,「還真是盡興,可惜沒有聽到你的慘叫聲。」
江晏蘅一聲不吭,垂首任由鮮血流淌,宗門弟子大多會基本療傷的法術以備不時之需,而此刻他竟沒有生的想法,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一個人的身影。
他不知道裴師姐會不會記著他,會不會想來救他。
鍾離扶桑看透他整個人,自然清楚如何拿捏他的軟肋,他唇角輕勾,佯裝唏噓道:「江宴蘅你別忘了,你骨子裡流淌著魔修的血,哪怕你永遠也不承認你身上也有低賤的血脈,這樣的你能配上裴葉輕麼?」
是啊……
他這卑賤的人,豈能站在裴師姐身側,師姐天賦過人,試煉大會拔得頭籌修為堪比元嬰期的師兄們。
如裴師姐般的女子,是高不可攀的皎月,無法攀折褻玩的牡丹,而他永遠只配待在陰暗的地方,看不見一絲光亮和希望。
他呀,就是人人可以踐踏的一隻螻蟻。
鍾離扶桑望著少年,冷冷的恥笑,片刻後一團黑霧滿滿的從少年身後升騰起來,他突然笑出了聲:「自詡清高的清虛宗弟子,竟也有這一天,放心吧我會留著你一命,你會親眼看見我是如何讓魔界與清虛宗鬧的天翻地覆。」
江宴蘅強忍身體撕裂的疼痛,費力的抬頭,額間鬢髮滿是汗珠,他咬著牙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鍾離扶桑蹲下身,二人彼此平視,他桀驁的笑道:「 你可知道,人的一輩子就好像連綿不絕的高山,一望無際看不到盡頭,當你覺得自己身處雲端的時候,其實你只不過是芸芸眾生的其中一個過客如滄海一粟般渺茫毫不起眼,甚至人人厭棄,與其這樣不若讓所有無用的人都死了,豈不是更好。」
江宴蘅冷聲道:「你悟出這麼多道理,可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讓這裡再次造逢戰爭?是因為你的一己私慾亦或是你本就是個瘋子。」
他越發看不清眼前少年,也越發覺得比起傀儡術里的傀儡,鍾離扶桑更像那個傀儡。
「放心吧,好戲快要來了,你就好好看看我是怎麼絞弄的三界不寧。」鍾離扶桑癲狂的笑,不知是瘋了還是他本性如此。
江宴蘅默不作聲,許久後他轉身背對著他,一步步走得堅決。
即使他身為魔修也從不會忘記自己清虛宗弟子的身份,他還等著與裴師姐再相見,他不會死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