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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21:09:24 作者: 好大一隻猹
聞言,賀凌雲樂了,咧開嘴笑道:「我若是壞就由著你被那紙人抓住,恐怕你此刻也成了他們其中一員了。」
苟二被堵得說不出話,一張青白的臉逐漸泛紅,看起來是氣急了。
二人互嗆之際,薛青城已砍盡了最後一隻紙人,門後終於空出了一條道路來。
*
門後另有一番天地。
古樸的建築一座連著一座,鱗次櫛比,路邊酒樓林立、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熱烘烘的,鑽進鼻腔中,引得人目光偏移,不約而同地落在那堆滿食物的食肆門前。
苟二吸了吸鼻子,往前竄了幾步,拾起那案桌上的一隻烤雞看了起來。
「真是稀奇,這些建築都是紙捏的,吃食怎能香成這樣?難不成也是假的?」
說罷,苟二動手撕下那烤雞的一條腿,湊到眼前觀察起來。雞肉的紋理做得很真,觸手甚至還有微微的濕潤的手感,苟二一愣,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竟張開嘴巴,欲咬上一口。
「住口!」賀凌雲見苗頭不對,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伸手將烤雞整個掀落,後怕地看著目瞪口呆的苟二喊道:「這東西什麼做的都不知道你也敢吃?你也不怕被毒死?」
苟二頓頓在原地,臉色逐漸由紅轉青,最終整個人打了個哆嗦,抱著手臂搓了起來,「剛才我不知中了什麼邪,竟覺得那烤雞噴香撲鼻,甚是誘人,就……就一時間沒能忍住。」
說罷,苟二往地上看去,只見落在地上的烤雞此時忽然失了光澤,蜜色的外皮沾了滿地細小的紙屑,內里的白色肉紋也失了水分,乾巴巴的,一看便知是假的。
其實如今細細想來,他也不是重口腹之慾的人,又怎麼會做出那般失了體面的事情?
心中陣陣惡寒,這會兒再聞見那股熱騰騰的肉香,竟覺得膩得過分。
香氣越甚,越顯刻意。
「素聞流明宗精於陣法,想來這紙境中也設下了許多,諸位小心,勿中了招。」本該走在前頭的薛青城此刻抱著劍,依靠在一旁的木車上,眉頭緊蹙,眼中多了一分警惕。
眾人沉默地看著繁華的街道、隨風招搖的酒旗、以及仿若剛出籠屜的點心,心裡涼得如同身六月掉入了寒窖般。
涼透了。
「道友?」身後忽然響起一聲溫潤的聲音。
幾人轉過身來,便看見原本空蕩蕩的身後,站著一位年輕俊秀的少年。
少年生了一雙含情且朦朧的桃花眼,濕漉漉的,像一頭迷失在林間的小鹿,蒼白的臉上透著一絲詭異的紅,說話間經了風,忽然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動作熟稔地從袖口掏出一張潔白的絲帕,少年掩住嘴巴,側著身子咳嗽不止。
賀凌雲眼尖地看見那方絲帕上用朱紅的絲線繡著漂亮的兩個字——謝巧。
真是個身嬌體弱的精緻美少年。
在心中感慨了一句,賀凌雲忽然想起在前一道幻境遇見的紅姑,不由得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揚起下巴質問道:「你是何人?」
抖得像片枯樹葉的少年身形一滯,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絲帕,抬眼看著賀凌雲,唇邊溢出笑意,「我是謝巧,師從百里藍。」
「噗——」幻境外的百里藍正飲著茶,聽見自己被愛徒點了名,一口茶水精確無比地噴到了坐在面前的屠炎頭頂。
平白遭了熱茶的屠炎面色一沉,憤怒地扭過頭去,正要衝對方發難,結果看見對方捂著臉,幾乎將自己的身體縮進椅子裡,看起來……羞憤難當。
一口氣堵在喉嚨處上不來也下不去,屠炎搡了把一旁的師元洲,不解道:「這人是發了什麼神經?」
師元洲正看著水鏡入迷,冷不丁被屠炎這麼一問,滿頭霧水道:「什麼?」
將心中的疑問又複述了一遍,屠炎撿了一條棉布,將頭頂的茶水擦拭乾淨,順帶著白了一眼身後癱作一團的百里藍。
「不就是被徒弟報了名字麼,這有什麼可丟臉的?」
若他被人報上名去,也是極有面子的,分明是榮光,怎麼到他那變成了恥辱,真是怪哉。
百里藍整個人縮在椅子中,心中默默祈禱他的徒兒這回能乖乖地做個花瓶,而不是……那般瘋。
謝巧哪兒都好,生得漂亮,看起來柔弱得令人生憐,可也僅僅是看起來那般,明明拜於合歡宗門下,卻是個武瘋子。
幻境中,面對自報家門的柔弱少年,賀凌雲心中緊繃的弦鬆了一松,又問了幾個問題,見對方依舊從善如流地答了上來,心中的疑慮這才打消。
「諸位相聚在此便是緣分,謝巧先謝過諸位照拂了。」少年咳嗽過後的嗓音透著啞,一雙斜長的風眼彎了彎,透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
有趣的緊,想來他這一趟旅行不會太過枯燥了。
薛青城靜靜地盯著陌生的少年看了半晌,良久,移開視線,沖眾人說道:「走吧。」
此地不宜久留。
巷子深處飄出了酒香,鑽進眾人的鼻腔中,縱使如賀凌雲這般不飲酒的人也忍不住口舌生津,好似肚中有肥蟲在撓痒痒。
「當真是個迷惑人的地方。」苟二乾脆捏著鼻子,臉色漲得通紅道:「明明是個紙做的城,哪來這麼多美食。」說到最後,又「咕咚」一聲,不爭氣地咽下口水。
賀凌雲心中忽地生出古怪的心思來,她想,這製造幻境的人一定是個吃貨,要不然怎麼道道幻境不離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