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頁

    「我不是那個意思……」

    謝星燃打斷了江陵的話，「那你先告訴我，我回答是，或者不是，這對你的決定，有任何的影響嗎？」

    江陵怔住了，攥著謝星燃袖子的指節逐漸發白，還不等他開口，謝星燃垂落稠黑的長睫，遮住了寒潭一般的眼眸。

    「我知道了，沒有任何的影響。」

    下一秒，江陵眼睜睜的看著，謝星燃一點點把他的手，從袖口拽了下來，聲音恢復了冷靜，「你走吧，你選的人該在樓下等急了。」

    「謝星燃……」

    「你要留在這裡也沒關係，我不會回答你的問題。」

    這句話是明顯的逐客令了，屋內的氣壓驟然降到了冰點，江陵微張著唇瓣，渾身血液一點點涼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閉了閉眼睛，把淚水憋了回去：「對不起，是我冒犯了。」

    「我這就走。」

    江陵挪開椅子，垂著頭一步步朝門口走去，換鞋，推開門，他看了一眼熟悉的寢室，跨出一步，想說些什麼，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嚓——

    門輕輕關了。

    謝星燃回過頭，看向空蕩蕩的玄光，純白的小兔子拖鞋孤零零的留在印花地毯上，兩隻長耳朵垂頭喪氣的耷拉著。

    他走了過去，把拖鞋放回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被子凌亂，微微隆起，好像少年還躺在裡面。

    他知道江陵不喜歡祁修，說想要和祁修在一起都是藉口，一定有隱情，可江陵沉默的那一瞬間，他突然不想追問了。

    江陵，之前躲著他，現在完全不願意信任他，無論是不是在荒星，自己永遠不是被江陵選擇的那一個。

    謝星沉說了，他在進入治療艙的第二年，他去找過江陵一次，去殺他。因為謝星沉查出來，有個小孩把他的藏身地點告訴了當地的黑色幫派。

    那個人就是江陵。

    可即便如此，江陵說想見他，他還是立刻來了，這樣一個費盡心機，不顧一切撕開精神力接駁機也要搶回的人，怎麼可能不喜歡呢，不承認，大概有句話說，先說喜歡的人會輸的徹底。

    他不想輸的徹底，他想在江陵面前，保留一點點可憐的尊嚴。

    ——

    空蕩蕩的樓道，江陵失魂落魄的走著。

    他好像又自作多情了，謝星燃他，應該不喜歡自己的吧，不然為什麼，謝星燃聽完那個問題就一副很生氣的樣子，根本不想回答自己。

    挺好的，江陵垂著頭吸了吸鼻子，反覆安慰自己謝星燃不喜歡自己，他心裡肯定輕鬆多了，可無論怎麼安慰，心尖還是像掛了鉛石一般沉甸甸的。

    也許是因為那個問題終究沒有問出口的緣故。

    他堅持來找謝星燃是想問問，謝星燃和他是不是早就在荒星見過，不然他為什麼頻頻在夢裡夢見縮小版的謝星燃，為什麼會在小巷子一邊狂奔，一邊喊著謝星燃讓他趕緊跑，有人來抓他了。

    他是不是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只可惜，他的自作多情又把事情搞砸了。

    江陵走出一樓，月光淡淡的籠罩大地，濃黑的樹影婆娑，夜風吹拂在臉上，涼颼颼的，他一摸，指尖濕濕的，才突然發現自己滿臉是淚。

    不是，他哭什麼啊……

    就在江愣在原地的時候，有個人迎面走了過來，差一點撞到他的肩膀，江陵趔趄了一步，借著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臉。

    「約爾？」

    那人渾身一激靈，下意識抬起了頭，江陵定睛一看，震驚得脫口而出道：「你的臉怎麼了？」

    青年額頭青紫，眼皮腫脹，好像哭過，同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看見江陵，立刻用力攥住了他的肩膀，焦急道：

    「江陵，你怎麼在這裡，你快，快……」

    約爾說了半天，聲音像卡了殼，後面沒吐出來半句，反倒痛苦的低下了頭。肩膀被攥得生疼，江陵強忍著疼痛，一頭霧水。

    「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約爾猛地提高了聲音：「不是！」

    「那怎麼了。」

    約爾漸漸放下了按住江陵肩膀的手，沉默了許久，嘶聲道：「我昨天，見到林熙了。」

    江陵驀地睜大了眼睛。

    約爾：「他托我給你帶一句話。」

    帶一句話，什麼話，為什麼要讓約爾帶。一時間，江陵思緒更亂了：「什麼。」

    約爾頓了頓，「林熙說，那天是他的情緒太激動了，不該那麼辱罵你，他願意成全你和祁修，以後也不會再來打擾你們。」

    「你也不用再去找他，以前的事，全忘了吧。」

    江陵怔住了，過了好久，「他，真這麼說。」

    「對。」

    約爾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枚冰冷的硬物，放在江陵的掌心，「這是他留給你的東西，只有一個要求，希望你顧念一點舊情，千萬別扔了。」

    借著懸浮式路燈的燈光，江陵看清了掌心的東西，是一枚胸針，紅色寶石細細雕刻出一朵栩栩如生的赤棠花。

    正如林熙向他求婚那天，陽台下明媚的赤棠花海。

    江陵眼眶酸痛，再抬起頭想問點什麼，卻發現約爾的表情有些古怪，似是不忍似是懊悔。

    「約爾？」

    「啊，沒什麼。」約爾退後了兩步，聲音低落下去，「我還有事情要忙，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