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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9:55:59 作者: 仙苑其靈
    寒風中小姑娘肉眼可見的搖晃了一下,欲言又止地望著她,最終還是怯生生地開了口,「寶、寶福公公為何要見奴婢啊?」

    整座皇城中,無人不知曉連寶福是誰。

    他曾服侍過兩朝天子,是先帝欽定的內侍省大監,當今聖上還在年幼時,連寶福就跟在他身旁,直至如今年過花甲,依舊日日伴隨左右,從未惹過聖上不悅,便是皇后見了他,也會客氣禮讓。

    按常理,連寶福這般身份的人,根本不會去見宋楚靈這樣一個冷宮的小宮婢。

    望著局促不安的宋楚靈,何瑞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不是不願說,而是他也不知道原因。

    何瑞帶著宋楚靈走進內侍省,一路遇見的宮人們都各自忙碌,幾乎沒有一個人休息閒聊,待穿過一條極長的廊道,兩人來到一座院子。

    院裡種著一顆槐樹,樹枝上掛著幾個精緻的鳥籠,有兩個宮人正在給那些鳥餵食,聽到身後腳步聲,便停下動作,轉身朝何瑞行了一禮,目光掃過身後的宋楚靈時,平靜的眸光裡帶著些許好奇,不過這份好奇在何瑞看向他們時,便倏然被壓下。

    何瑞來到門前,抬手叩門道:「保福公公,宋楚靈帶到了。」

    「嗯。」門的另一邊傳來輕哼,像是丟盹兒時被人忽然擾醒那般,待片刻之後,才慢慢飄出幾個字,「進來吧。」

    何瑞將門推開,側身讓出位置,宋楚靈攥著衣袖,垂眸不敢隨意裡面張望,只是盯著鞋尖,緩步朝里走去。

    何瑞沒有跟著進去,他將門關上,守在外面,抬手將院裡那兩個宮人揮退。

    宋楚靈來到堂中,雖未特意打量,餘光卻也能將屋中的情況掃個大概。

    這屋裡上首的地方擺著一張羅漢椅,在正中的小方桌上,隔著果盤和茶水,兩旁各坐一人,看不清面容,但身形輪廓她也猜得出,右邊的是連修,左邊白髮之人便是連寶福。

    宋楚靈依照規矩,朝連寶福的方向屈腿行禮,「寶福公公吉祥。」

    「宋楚靈啊。」連寶福口齒有些含糊,說話也是慢吞吞的,他眉眼帶著彎彎的笑意,也不知到底在想什麼,頓了片刻才道:「耷拉著腦袋做什麼,抬起臉來同我說話。」

    宋楚靈抬起頭,眸光依舊落在下方,雙腿還保持著行禮時的彎曲,畢竟連寶福方才只是讓她抬臉,並沒有喚她起身。

    連寶福唇角的笑容又深了幾分,端起茶盞,慢悠悠地翻著茶蓋,望著她道:「家在何處啊?」

    他語氣慈祥又和善,若不是這身衣裳,根本不會有人將他與那傳聞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侍監相提並論。

    宋楚靈僵硬的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臉上的緊張卻沒有半分消退,她咽了口唾沫,小聲答道:「家、家在潭州,盛江村。」

    「嗯,江南啊,是個養得人的地方。」連寶福呷了口茶,緩聲又問,「家中幾口人吶?」

    宋楚靈道:「家中只有奴婢同母親二人。」

    連寶福微眯起眼,仔細地打量她的五官。

    過了半晌才將手中茶盞擱下,從一旁的粉彩過枝八桃紋盤中,拿起一個橘子。

    他一面剝著橘子皮,一面又貌似隨口的與她攀談,就好似一個和藹的老人在與她閒話家常,與一旁全程冷臉不語的連修截然相反。

    宋楚靈表面上鬆弛幾分,心中卻不信這連寶福會是個和善之人,他若當真溫善,怎會到現在都不喚她起身,任由她身子肉眼可見地開始不住搖晃。

    「聽說你上次險些墜樓,可落下傷病了?」連寶福關切道。

    宋楚靈深吸一口氣,身子努力保持著平穩,「勞寶福公公掛念,奴婢無恙。」

    「嗯。」連寶福點點頭,將最後一塊兒橘子皮撕開,將剝好的橘肉放在桌上,含笑著朝她招手,「這是今日剛從夷陵貢上的橘子,聖上特地賞我的,你來嘗嘗。」

    宋楚靈忍著酸痛站起身來,她朝前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忙停下來搖頭道:「御賜之物,奴婢不敢。」

    「不敢?」連寶福眉梢揚起,帶著笑意的唇角朝上方急促地跳動了幾下,到最後,像是忍了許久終於憋不住似的,忽然大笑出聲。

    他的笑聲在房中迴蕩,令人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連寶福一面笑著,一面站起身朝宋楚靈緩步走來,「欺瞞天家,謀害性命……我瞧你膽子大著呢。」

    「說,惠英還教你什麼了?」

    宋楚靈神情疑惑又惶恐,儼然一副受驚的模樣,連忙向後退去,卻被不知何時起身的連修一把拉住手臂。

    她還未來及做出反應,腰間的白玉佩便被連修用力扯下。

    第五章

    宋楚靈抬手去奪玉佩,手臂卻被連修握得更緊,緊到她忍不住蹙眉吸氣,對上那雙冰冷的眸子,她到底還是泄了氣,抿著唇無聲地落下淚來。

    連寶福在接過玉佩的瞬間,臉上的假笑終於散去。

    他拇指帶著幾分顫抖,在上面反覆的摩挲,許久後,一把將玉佩握在掌中,神情沉冷地看向宋楚靈,「你與惠英到底是何關係?」

    連寶福口中的惠英,正是宋楚靈的師父。

    在宋楚靈還是榮林溪的時候,她幾乎日日能看到這塊玉佩,它就系在師父的腰間,無論何時也未曾卸下。

    直到兩年前她離開昭偌寺那日,師父才將這玉佩交到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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