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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9:55:59 作者: 仙苑其靈
    張六今日沒曾仔細留意過,這會兒愈發不安起來,忍不住也隨著眾人目光去重新打量起宋楚靈來。

    原本他對宋楚靈是一百個放心,可當他看到宋楚靈那雙透亮的眸子下,果真烏青一片,便又頓時沒了底。

    很快,寒石宮與宋楚靈同屋的婢女也被傳來問話。

    這婢女年歲較宋楚靈還小上一歲,也是個沒經過大事的,進門看到屋裡的架勢,嚇得小臉瞬間就白。

    她踉蹌上前跪在張六身側,回話道:「昨晚楚靈她……她……」

    小婢女剛說兩句,便下意識去看張六神色。

    張六心口瞬間又是一堵,不由低斥,「你看咱家做什麼,回宮正大人的話啊!」

    小婢女縮著脖子,一口氣就將話抖落出來,「楚靈她夜裡洗漱過後,沒有睡下便出去了,直到酉時天快亮才回來!」

    屋內眾人震驚吸氣。

    一想到方才差點被這小宮婢糊弄,趙宮正頓時沉了面色,揚手重重拍在案几上,厲聲對宋楚靈道:「說,你昨晚去了何處?」

    宋楚靈被嚇得整個身子都打了個哆嗦,可一開口,語氣依舊堅定,「奴婢昨晚一直在寒石宮裡,夜裡未曾回去休息,是因為奴婢與劉貴人在一處……」

    趙宮正記得這位劉貴人,她是十年前那批秀女中較為出挑的,只可惜後來不知為何惹怒顏,被送進了寒石宮,至此再也無人問津。

    昨日劉貴人染了風寒,宋楚靈送晚膳時,覺得她面色不對,一摸果真是起了高熱,她熬了一副湯藥送去,原本已經打算回屋歇息,可一想到劉貴人染病的模樣,又放心不下,這便又去尋劉貴人,結果發現劉貴人高熱未退,還更加嚴重。

    宋楚靈又是幫她擦身,又是給她餵水,折騰了整整一宿,待劉貴人高熱徹底退下,就已經到了第二日清晨。

    「奴婢昨晚就睡了不到一個時辰,所以今日才渾渾噩噩將翠蘭姑姑交代的事耽誤了,往常奴婢定不會如此的。」宋楚靈說著,又委屈的紅了眼眶。

    她這番話有理有據,只需找劉貴人核實一番便知真偽,由於入了寒石宮的妃嬪,沒有皇上親自下旨,不得外出,趙宮正立即差人去寒石宮向劉貴人求證。

    司正帶著人前腳出門,連修派去的那位太監後腳便推門進來。

    他彎身上前,恭敬地朝連修拱手道:「回連少監,奴才已請木匠前去查看,那柵欄的確年久失修,且不止墜落那一處有問題,還有幾處也存有不同程度的破損,很多地方木頭鬆動,再加昨夜大風,的確可能會造成輕易碰撞便倒塌的情況。」

    言下之意,柵欄的倒塌不似人為。

    連修沉吟片刻,再度起身來到宋楚靈身前道:「手。」

    宋楚靈訝然抬眼,霧蒙蒙的一雙淚眸與連修冰冷到沒有絲毫情緒的眉眼相撞。

    她右手很快便高高抬起,左手卻只是略微揚了幾寸,便沒了動靜。

    連修手持拂塵,將她右手向上挑開,露出掌心。

    連修看完,又道:「另一隻。」

    宋楚靈神情痛苦,費了好大力氣也只是搖搖晃晃將手臂向上提了些許高度,就在左臂要徹底失力墜下之時,連修倏然垂手將她手腕強行握住。

    旁人不知連修到底是在看什麼,宋楚靈卻是知道。

    木香花藤小枝無刺,老枝則刺多且堅硬,若今日的意外是宋楚靈有心為之,那她定要顧及自身安危,提前在那堆花藤中,擇出較為堅韌的花藤扭結成繩,藏於其中。

    待她與劉翠蘭一齊下落時,她好拉住這條藤繩來避險,等到她被人拉拽上去,那條藤繩已不再完好,旁人只會說她命大,不會另做深究。

    可想要提前將那些布滿長刺的藤蔓扭在一處,便是帶著尋常手套,也會將掌心刺傷。

    所以連修才會過來查看她的手掌。

    只可惜,現在的他什麼也看不出來。

    昨夜宋楚靈的確是在劉貴人身邊照顧了一宿,可這不代表,劉貴人高燒昏睡時,她沒有離開過。

    這兩年裡,她來過御花園無數次,平日正路往返,至少半個時辰的路,她擇小道而行,頂多就用兩刻鐘。

    她太了解這裡,也太了解劉翠蘭的心性。

    與其說今日是劉翠蘭將她叫上閣樓來刁難,倒不如說,是她將劉翠蘭一步步引進了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中。

    在布置這場意外的災禍時,她的右手的確在昨晚扭結花藤的過程中,不慎留下了傷痕。

    然而此刻,那些傷痕卻被一道道更加醒目的血痕所覆蓋,根本無法辨認得清。

    這些新鮮的血痕,是她在與劉翠蘭同時墜樓的那一刻,用手死死抓住藤蔓時,被上面堅硬的利刺所劃傷的。

    而另一隻手上,除了薄薄一層繭子,什麼也沒有。

    宋楚靈紅著一雙淚眸,低聲道:「是奴婢不爭氣,若不是拉翠蘭姑姑的時候手臂脫臼了,興許她就不會摔下去了……」

    從頭到尾面無表情的連修,卻是在這個時候眉心微微蹙起。

    他猜錯了麼?

    連修鳳眼微眯,垂眸去看宋楚靈神色,然而他只看到了滿臉的自責與無措,別的什麼也沒有。

    他將宋楚靈手腕鬆開,再次坐回上首,只是這一次,他那一直平靜無波的面容上,還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困惑。

    直到司正從寒石宮回來,將劉貴人證詞道出,連修臉上的那絲困惑才徹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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