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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9:45:50 作者: 瑕觀
「我們是下虞的,又是女孩兒,輪到我們的也少。」虞宓笑著說。虞家莊分為上虞莊和下虞莊,上虞莊住的是虞家莊的族長,莊主,地主們。而虞宓所在的下虞莊則都是佃農。雖說都姓虞,也祭拜同樣的先祖,但身份已經完全不同了。
秀兒停下手裡的活,先是小大人一樣地嘆口氣,繼而又笑道:「那總歸還是有一點的嘛!」說完又利落地洗衣服。
虞宓笑著嗯了一聲,學著秀兒的樣子,漸漸手下也利落起來。
秀兒是個話多的,嘰嘰喳喳,聲音好聽還帶著笑意,任誰聽了都會心情舒暢。虞宓聽得多說得少,但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秀兒!衣服別洗了,快上來!」兩個小丫頭正說著話,河岸上有人叫秀兒。
虞宓和秀兒一同扭頭看上去,只見河岸上站著兩個中年男人,其中一人應該是秀兒的爹,另一人身穿綢緞長衫,腰掛玉佩,手持摺扇,一看就不像下虞莊的人,正拿一雙賊眼在虞宓和秀兒的臉上來迅速地來回掃視。
「哪個是秀兒啊?」那男子問秀兒的爹。
「藍褂子,臉白那個!我們家秀兒白呢。」秀兒的爹佝著背,討好地說。
持扇男子略顯失望,拿眼又往虞宓臉上瞅了瞅。
「爹!你還知道回來!衣服不洗穿什麼?」秀兒一開口,聲音又甜又亮,男子臉上一喜,「倒是一把好嗓子。」
「秀兒,快上來,舅舅來接你和你娘去城裡,穿好看的新衣服,這些衣服不要了!」持扇男子拿摺扇朝秀兒招了招。
秀兒的爹忙幫腔道:「是啊。秀兒,快上來,跟你舅舅到城裡去,你娘在家等你呢,你舅給你帶了好些好吃的呢。」
虞宓看著岸上那兩人,想不起前世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她覺得那持扇男子不像什麼好人,長著那樣一雙眼,怎麼可能是好人。
秀兒一聽說有好吃的,高興地站起來:「你真是我舅?真給我帶好吃的了?」
「那還有假,快些上來吧,舅帶你坐大馬車。」持扇男子笑著說。
「一會兒就好!」秀兒忙將衣服擰了擰,使勁將盆端起,臨走時還不忘悄悄對虞宓說:「芸娘,我等下拿好吃的給你。」
虞宓想叮囑秀兒兩句,秀兒已經端著木盆上岸去了。
虞宓站起身,看著秀兒吃力地端著盆,跟在兩個男人身後回去了。一個爹,一個舅,誰都沒幫秀兒端木盆。他們走了一段,那個持扇男人竟回頭看了虞宓一眼,見虞宓朝他們看來,便對虞宓笑了笑。虞宓忙蹲下去繼續洗衣服。
秀兒走後,虞宓很快也把衣服洗好,沾了水的衣服越發重,她廢了好大的力氣才上岸,回家的路上更是走三步停一下。
回到家後,虞宓將衣服掛在院子裡的晾衣杆上,累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想躺著。什麼割豬草,餵豬,撿柴火,她一樣都不想幹了。還餓。
虞宓回到灶間,把剩下的一碗稀粥裝了半碗喝了,喝完後,搬著小凳子坐在院子裡的棗樹下休息。
「棗子還沒熟啊……」虞宓仰頭看著棗樹,自言自語。她沒吃飽,想要棗子解餓解饞。
噠噠噠……
馬蹄聲引得虞宓朝院外看去,是從秀兒家的方向過來的。趕車的馬夫,揮著鞭子,將馬趕得飛快,可虞宓還是聽到了車內的哭喊聲。
虞宓忙站起來,想了想,出了院子往秀兒家走去。走到秀兒家門口一看,只見院門和大門都落了鎖,一個人都沒有。大門旁邊,秀兒才洗的衣服還好好地在盆里,沒有掛出來。
努力想了好久,虞宓實在想不起來,當初她離開的時候,秀兒是不是還在下虞莊。那人果真是秀兒的舅舅麼?虞宓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
虞宓緩緩地往家走,她也顧不上秀兒了,豬草還沒打呢,該做的沒做好,爹娘可不饒她。
虞宓來到山腳下,一邊打豬草一邊看到有能燒的細柴火都歸攏到一起。長遠沒做事的虞宓,打了半籃子豬草,撿了一小捆柴火便累得不行,肚子又餓得厲害,連重生的喜悅都被這勞累給沖淡了。
好不容易將柴火和豬草弄回家,她連忙將剩下的大半碗粥給喝了,半點飽腹感都沒有,甚至越發餓了。虞宓累趴在桌上,想起前世聽過的一句話:由奢入儉難。
虞宓在長樂侯府過了十來年,又去成王府待了兩年,說是錦衣玉食都不為過。眼下又成了貧窮的小農女,她一時還不適應。
適應就好了,虞宓想。
一直到天擦黑,虞宓的爹娘才回來。虞宓已經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餓了吧,娘給你帶好吃的了。」虞強家的見虞宓坐在門口,一副沒精神,可憐巴巴的樣子,笑著將手上的麻布小包裹遞給虞宓。
虞宓忙接過:「謝謝娘。」
虞宓打開包裹一看,全都是被咬過的餅,每一個,都是被咬過的。虞宓愣在原地。
「怎麼高興傻了啊?還不吃?」虞強家的笑著說。
「這,都是被人咬過的。」虞宓喃喃地說。
虞宓的爹虞強冷哼一聲:「怎麼,你還嫌棄上虞的人不成?不吃給老子吃。」
虞宓捧著包裹,手微微發抖,還是拿起一塊餅,在沒被人咬過的那便咬了一口。又干又硬。
虞強走到虞宓跟前,一把將小包袱拿了過去。虞強家的忙又從他手上搶了一塊過來給虞宓。虞宓接過餅,站在門邊小口小口地啃著別人吃過的餅,心裡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