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PART Ⅱ

  站在人來人往的電影院門口，言琉玥四處張望，就是沒看見于晴的身影。

  而心懷鬼胎的齊子熙胡亂掰了個藉口好留下來陪她一起等。

  如他先前所想的，等了十幾分鐘也不見人影，于晴果然不會出現。

  不曉得是誰利用于晴的名義約她出來，他倒要看看是哪個不怕死的臭小子，竟然敢約他的女人出門。

  「你該不會是被放鴿子了吧？」齊子熙難忍臉上的笑意，刻意忽略她慌張的神情，沒想到連老天爺都和他同一陣線。

  他壞心地祈禱著對方臨時有事，然後爽約。

  「你不要沒事在這胡說八道，于晴才不是那種人，剛剛在車上打給她的時候她明明說她已經到了。」

  該不會是等太久不高興了吧？可是她剛剛說會晚到時，于晴還笑嘻嘻地說沒關係，談笑間一點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只是聲音聽起來有點僵硬，讓她感覺有些奇怪。

  「你看，那人是在向我們招手嗎？看起來怎麼有些熟悉……」齊子熙眼尖地看見不遠處有人拚命揮舞著手，卻被熙來攘往的行人擋去了大半身影。

  發現自己終於被注意到，那人興奮地朝他們小跑步而來，手上還捧著一束鮮紅色的玫瑰，臉上頂著足以和正午炙熱艷陽媲美的燦爛笑容。

  不過這些在齊子熙眼裡一點也不燦爛，反倒覺得礙眼至極，不論是那束大紅玫瑰或是那張臉。

  「林見暘？！」言琉玥先認出了這張斯文的臉，腦子裡除了問號還是問號。

  林見暘和他們同屆，全校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拜倒在他的褲管之下，長相斯文、待人親切又溫文有禮，還是學生會會長，簡直就是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雖然和齊子熙比較起來，只有個性好親近這點勝過他，不過光憑這點就足以招來高人氣了。

  但她與他並不認識，他們甚至沒說過一句話，會知道這號人物純粹是因為她的朋友裡面有人非常迷戀他。

  「本來以為你不會赴約，看到你來我就安心了。」林見暘頂著招牌笑容，目光始終停佇在眼前的俏麗佳人身上。

  「他是誰？」齊子熙不悅地問道，連看也不看林見暘一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個男的，情敵雷達真是準確無誤，幸好自己死賴著跟來。

  「笨蛋，他是學生會會長。」她湊到他耳邊刻意壓低音量，怕讓林見暘聽見，不見其人也至少聞其名，像齊子熙這種根本不把對方當一回事的人是少數中的少數。

  「有什麼了不起，我爸還是大企業總裁，我媽是家長會會長。」齊子熙的目光瞥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林見暘，這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就是要氣死他才有趣啊！

  「齊子熙！」言琉玥狠狠地捏了下他的胳膊，再賞他一記白眼。

  他平常雖然驕傲，卻從來不會拿父母來炫耀，今天是怎麼回事？

  齊子熙只是對她露出無辜的表情。

  「言同學，這是要送你的。」林見暘硬是將手上的一大束鮮紅玫瑰塞進言琉玥懷中，另外補上自認無人能擋的完美微笑。

  可惜言琉玥從小和更強馬力的超級發電機生活，早已免疫，絲毫不受影響。

  她完全沒有拒絕這束花的餘地，也不忍心拒絕對方的好意，只能勉強扯出一抹微笑響應，倒是身旁的齊子熙快看不下去。

  拜託，這傢伙想追女孩子起碼也先打聽清楚，言琉玥根本不喜歡這種俗艷的大紅玫瑰。更令他感到不悅的是林見暘從頭到尾眼裡只有他家小玥，根本刻意忽略他的存在。

  雖然他也不把對方當一回事就是了。

  「呃……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送我花？你應該是在等其它人吧？」今天老是發生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先是齊子熙，再來是于晴，接著連學生會會長都來湊一腳！

  「于晴沒告訴你嗎？我請她幫我約你出來……原來你不知道啊？這麼說來你並不是自願赴約的。」林見暘輕嘆了口氣，難掩失望之情。

  「我不知道是這樣子，如果讓你誤會了那真的很抱歉……」

  「為什麼要向他道歉？是于晴騙你出來看電影的，你又不知情。」

  ..

  齊子熙語氣略帶挑釁，故意打斷她的話，銳利的雙眸卻是一瞬不瞬地瞪著林見暘。

  「齊同學，可以冒昧請問你怎麼會和言同學一起來呢？」他當然知道齊子熙一直在旁邊，只是刻意不理會罷了。

  從打算追求言琉玥開始，他就知道齊子熙這號人物，也知道他跟言琉玥的傳言，但在沒聽她親口承認之前，他不會輕易相信。

  「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齊子熙示威性地攬過佳人的纖腰，也不管等會兒會被她罵到臭頭，言行舉止像是高傲的雄獅在宣示主權。

  言琉玥這次倒是很配合地依偎著他，她忍住想拍開狼爪的衝動，硬是演出小鳥依人的嬌弱模樣，彷佛他們真的是一對。

  反正全校的人早就誤會了，不差這一個。

  她也想儘快結束這齣鬧劇，因為他們三人之間奇怪的氛圍早已引來不少路人側目。

  「我想電影開演也有一段時間了，現在進去也沒什麼意思，這次就先算了吧！來日方長，未來多的是機會可以一起看電影。」暫時退讓並不表示放棄，林見暘也不覺得自己的條件會輸給齊子熙。

  「那我們先離開了。」齊子熙強勢地摟走懷中的軟玉溫香，離開這個首次見面就與他不對盤的學生會會長，憑他也想約言琉玥，下輩子吧！

  不，是永遠不可能！

  言琉玥低垂著小臉，沒有勇氣抬頭看林見暘一眼，雖然對他有些愧疚，但總比給他不可能的希望來得好，唉，今天簡直是荒謬極了。

  依然佇立在電影院前的林見暘看著言琉玥和齊子熙離去的背影，斯文的臉龐覆上一層隂霾，鏡片後是隱藏不住的悲傷眼神。

  打從第一次在學生餐廳偶然看見言琉玥，他就為她的氣質傾倒，她就像是落入凡間的天使，美麗的令人屏息，即使是和齊子熙鬥嘴也不減她與生俱來的氣質。

  他曾嘗試過製造機會和她認識，但齊子熙始終寸步不離，直到他發現于晴對自己的愛慕，便讓她去邀約言琉玥。

  他知道利用于晴的行為很可恥，可這是現下唯一可以接近言琉玥的方法了。

  沒想到齊子熙還是跟著出來。

  「見暘……」

  原本只打算躲在一旁觀看的于晴見事情不如預期，等到言琉玥和齊子熙走了之後才悄悄走到林見暘身旁，柔順地陪伴著他。

  看來自己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幸好她放心不下跟著來了。

  雖然欺騙言琉玥令她過意不去，不過當林見暘請她幫忙時，她真的狠不下心拒絕，好高興他主動和自己說話，即使他眼中只看見言琉玥，始終容不下自己……

  但能讓心上人幸福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對我的感情，你是個很溫柔的人，可是我喜歡的人是言琉玥，我真的無法接受你的感情，你還是去尋找其它更值得你付出的對象吧！現在請讓我自己靜靜……」

  「不！我會陪著你，直到你得到幸福，相信我……」正因為自己深愛他，才能了解得不到同等回報的愛有多麼痛苦。

  這種痛，讓她獨自承受就好。

  「在一個男人懷裡還一臉陶醉，身為女孩子的矜持呢？」齊子熙壞笑著壓低嗓音在言琉玥耳畔低語，果不其然，立即得到白眼賞賜。

  一離開林見暘的視線範圍，原本輕攀著齊子熙襯衫的嫩白小手倏地朝他的腰間使勁一捏，惹來他一陣哇哇大叫，鬆開了摟著佳人的手。

  「哇！小玥你想謀殺救命恩人啊？也不想想要不是我英雄救美，你現在早就和無趣的人看著無趣的……」

  不待他說完，又被用力捏了一下。

  「得寸進尺！哼！」言琉玥昂著小臉逕自走在前頭，任由他在後頭嚷嚷。

  齊子熙大步跟上繞到她面前，輕而易舉就讓她停下腳步。

  「你擋到路了。」

  「小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先停下來聽我說完好嗎？」

  「你這樣按住我的肩膀，我想走也走不掉吧。」言琉玥無奈地看著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

  一改剛才的嬉鬧，他現在的表情好嚴肅、好認真，總是嘻皮笑臉的他竟然也會出

  現這種表情，看來他要說的事情是真的很重要。

  直視著他專注的目光，害她也跟著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究竟是什麼事情可以讓他這麼嚴肅？

  「我……我畢業後就要到美國去念大學了，思考之後還是覺得應該親口告訴你這個消息。」

  雖然很捨不得離開台灣、離開她，可是他了解自己不能只存有兒女私情，還要考慮到父母親對他的期望。

  父母並沒有干涉他的決定，到國外求學是他自己提出的。

  父親認為他有足夠的能力決定自己未來想走的道路，保持中立的態度，任由他自己決定。

  而母親雖然搬出很多理由想勸他改變心意，最後仍是被自己給說服了。

  他知道父母捨不得他離開，但他未來要成為父親的左右手，甚至接任總裁的位置，為了不讓幾代傳下來的家族企業毀在他手中，他必須要有更寬廣的視野、更多的歷練。

  唯有離開，才是訓練獨立的最好辦法。

  唯一擱不下的，便是言琉玥了。

  然而換個角度想，或許他不在身邊，她才能意識到他的重要性吧。

  他們不能這樣耗上一輩子，分離才能讓這份感情顯得珍貴，所以他狠下心，離開最放不下的人。

  言琉玥木然地看著他，無法消化他剛剛所說的話。

  去美國念大學……

  心狠狠地抽緊，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齊子熙在美國出生，五歲以前都待在美國，去美國念書也是很正常的，這是早該知道的呀！

  再說了，往後的生活少了他在一旁吵鬧，她應該高興才對，不該是不舍。

  呵，原來她也會捨不得他，就算平常很排斥他的接近，但內心早已習慣了他的存在，畢竟都相處了十幾年，會感到不舍也是人之常情，可若真是這樣，那她心頭的異樣感受又是怎麼回事？

  過了好一會兒，言琉玥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垂下頭不願泄露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這是好事，做什麼弄得這麼嚴肅。你的頭腦很好，那邊的課業難不倒你的。」

  齊子熙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

  「要拿到碩士學位，至少要六年才會回來。」可惡！難道她就沒有其它感人點的話可以說了嗎？

  「其實六年也不是太長，很快就過了。」言琉玥不安地絞著手指，其實她更想說，六年真的很長，長到她不敢去想。

  「你沒有其它的話要說了？」他逼自己壓下心頭的憤怒，咬牙吐出這句話，深怕自己會失手掐死她。

  自己對她掏心掏肺，她難過他就扮小丑，她生氣他就當出氣筒，她高興他陪她大笑，她當真對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

  縱使他脾氣再好，此刻也無法不生氣。

  齊子熙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竟然還堅持要親口告訴她，看來不論是從誰口中聽見，她都無動於衷吧！

  他真的會被給她活活氣死。

  「祝你一路順風……」

  沒聽見齊子熙的聲音，感覺到雙肩上的重量消失了，言琉玥抬起低垂的小臉，愣愣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竟然一聲不吭就轉身走人，把她丟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她說錯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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